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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溪的芦荻
我想:芦荻并不像麦子、高粱那样具有实际的意义,我心目中它很有点形而上的虚无缥缈的美,是精神园地中的美丽植物。特别是西溪的芦荻。 西溪自古名声不在西湖之下,与西湖、西泠并称“钱塘三西”。西溪的声名远扬其实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宋高宗赵构。据传高宗南逃到杭州时,见西溪“其地灵厚”,想在这里建皇宫,可大臣说此地虽风景绝佳,但阴气太重,不适宜建都。高宗几经犹豫,又看中了西湖边的凤凰岭,最后不得不放弃西溪,但又舍不得西溪的一方山水,便说“西溪且留下”。这里从此改名“留下镇”而美名远扬。 西溪藏在杭州的繁华之外,曲水弯环,多芦汀沙溆。其美决不张扬,静静的含蓄着,甚至有些羞涩,也许正因此它迷倒了无数的文人: 郁达夫在《西溪的晴雨》中说道:“今天的西溪,却比昨日的西湖,要好三倍。”徐志摩在《西伯利亚道中忆西湖秋雪庵芦色作歌》:我捡起一枝肥圆的芦梗,在这秋月下的芦田;我试一试芦笛的新声,在月下的秋雪庵前……文人们陶醉于此。 芦荻,这个单纯的植物就蓬蓬勃勃的长在这里,它的气质很配西溪,与这里的纯净、安恬、静美浑然一体。 最初喜爱芦荻还是大学读琼瑶时,女主人公采来芦荻穗装饰房间,深米色安静的颜色,内敛、质朴、无一丝一毫的炫耀,眼看过去,心里异常宁静,就觉得芦荻是浪漫、情调、别致的象征。这种印象一直延续至今。后来家居装饰中出现了芦荻,有关秋的照片中也看见它的身影,印象极深的图景是夕阳下的六支芦穗——质朴却发着金子样的光。最震撼的是看那幅手工丝绣:蒹葭苍苍,弥漫千顷,清风徐来,品光摇曳。 还是更喜欢十一月的芦荻,此时的芦荻颜色都变成米黄色,无论成片还是单只都透着一派苍凉。看着它会想到那句诗“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点寂寞,一点矜持,一份独守。走过春夏的芦荻,内在已沉淀出成熟的韵味,让人能品出杜拉斯那句“我老了”的无限内涵。 西溪的芦荻喜静不喜闹,结庐人境而绝无喧嚣,就像灰布长衫的一名隐士。看见芦荻会想到张岱:“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船,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你看,湖上冰花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一片混沌,冷月独悬,独有一份摄人心魄的空灵之气,这空灵二字便极配芦荻。还会想到那个梅妻鹤子的传奇,静如水洗的琴台一样,让人感动而又遥远。更有那茶神陆羽在山上点燃一堆篝火,与女道士、张志和一起煮茶论道:天旷地远,万籁俱寂,独自逍遥。西溪的芦荻与他们何其神似!他何尝不是隐居在西溪的遗世独立的才子啊!守着内心,守着宁静,守出一份独到的风景。 西溪的芦荻又像久经历练的知性女,淡定从容,不温不火,执着而不固执,宽和而有分寸,繁华中犹存一颗素心。大概有日月的沉淀在身,所以气质深邃、仪态天成。 那种平和温婉、神闲气定是一种复制不了的不折不扣的美啊。帕斯卡尔说过“人是思想的苇草”,我想芦荻身处安宁,便定能静而生慧。所以我深信芦荻会拥有那种绝尘的韵味,她会暗香浮动,久久不绝。因为它拥有一份返璞归真的纯净和大气! 喜欢芦荻,喜欢它内在的沉静和由内而外的绝尘气质。我愿在深秋时节,有月的晚上,无数次造访芦荻,万籁俱寂时让我们做灵魂的深谈,我深信我们心有灵犀。2009/5/6 13: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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