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雨～～识字

我大概二十岁那会儿知道外婆能认识一些常用字时，惊叹了好长时间。便寻根刨底地追问。其实我们应该早就知道外婆是识字的，是我们太粗心了。她会看日历，什么节气。偶尔会看小人书，我们以为她只是看看图，另外我家的蔬菜种子都是外婆分门别类留下的，一个个小布袋装好，种子特征明显的菠菜，芫荽之类就不说了，青菜种类多，就让我们纸条上写上什么上海白菜，苏州青，老丫头菜，四月台菜。。。

品种繁多，邻居家差什么种子都到我家来找。外婆翻翻纸条就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菜了。这任务外婆一直做到98岁，实在是眼睛不如以前了。但还是提醒我妈妈该留种了，该种什么了。

还记得大哥正好手里拿着一本《古今传奇》还是《今古传奇》，好像是叶圣陶题的刊名，“传”是繁体字，问外婆这几个字认识吧？外婆嘴一瘪，鼻一皱，眼一眯嗔怪道：“嗯，哼，倒头小倌，还来考我，这几个字我是认得的哦。”竟然带点羞涩有带点点自信的神态，我至今难忘。

追问的结果知道了，外婆十二岁时在海门县和外公宋拔定了亲，宋家算是有点家业，外公的父亲是个有文化有新思想的染坊掌柜吧，说现在男女平等了，出钱让外婆上私塾读书，同时取了个和宋拔一样大气响亮的名字:袁慕真！！！我们接着怎么就只上一年的呢？外婆说：

十二岁了，人竖呀竖的，太长了，难为情兮兮的，坚决不上学了。记得外婆86岁时还比我1米63的老妈高，推测外婆应该是1米68以上的高个儿。此外宋家让给外婆父母不要帮她裹小脚了。由此外婆有了一双尖尖的，不算小的小脚。

外婆是1904年十月出生的。这种解放妇女开明的思想在那个年代是相当前卫的了。说到定亲，说到外公的过往，八九十岁的外婆平静的脸上总有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