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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并非如烟---老伴的童年往事(2)
囡囡,回家! 六月里的一天,土围子(为防野兽袭击,那时每居住在一起的5、6户人家都在房子周围用干打垒筑成土墙,有两米多高,东西各开一门,有木栅栏,我家住在紧西头,挨着西门。)四周是黑魆魆的山,天不那么透亮,灰乎乎的云朵急急地飘向山外,天闷热闷热。哥哥上学走了,我爹我妈我姐三人要去谷地薅谷子,临走时,妈妈让我看管小妹囡囡。因为大家极其喜爱她,平时都叫她‘小女儿’。那时她三虚岁,长得像个‘参娃娃’,胖胳膊像白藕,前额鼓鼓的,小圆眼睛像黑葡萄,小嘴红红的,大人说她‘水灵’。
那天,爹妈和姐姐走后,我领她在院子里捉虫,追蝴蝶,藏猫猫,她跟我跑、跳,捉住我就咯咯地笑。我在地上画方格子,要学哥哥跳房子,她说:“我也跳房子。”结果双腿一跳就摔倒,那也不哭,爬起来还跳.....天越来越热,小妹的额头满是汗,我就领她回屋子凉快、凉快。
走进房门,我们闻到一股香味。(那时我们两家住一栋房,房子中间前后各开一个门,过道是两家做饭的锅台)看到的是对面屋姜婶在烙黏米面饼子,小妹站在人家锅台旁不肯走,她饿了,妈妈又不在,每天这时她会依偎在妈妈怀里吃几口奶。
我怎么拽,她也不走,我硬把她抱到屋子里,关上了门。我莫名地惆怅,心里堵得慌。不一会,爹回来了,他在铲谷子时锄板掉了,需回家修理。修完锄头,也到了该做中午饭的时候了。他吩咐我去东门外自家菜园子薅小白菜,我拿起筐往外走时,小妹仍然站在姜婶的锅旁,用眼睛讨要粘糕饼子。
我气鼓鼓地把她推回家,转身跑出了东门。在过横道时,看见一米多长的长虫在爬,我吓得躲了一会,看见蛇没影了,才跑到园子里,摘完菜回来时,看见爹躺在炕上睡着了,小妹不见了。我喊:“囡囡哪儿去了?”。
爹被我喊起来和我前后街找,边找边喊,街坊邻居被惊动了,他们去我家地里叫来我妈和我姐,我们和邻居四下散开,分别寻找。那时高粱已长一人高,荒草没过我的头。姐姐不放心,让我跟着她。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没见到小妹。
这时黑云压顶,暴雨瓢泼,电闪雷鸣,天象‘漏了’一样,我们像疯了一样,扑向山林,扑向荒野,在暴雨下不知走出了多远。雨水伴着泪水,雷电伴着哭喊,我摔到沟里,爬起来跟着大人,浑身泥猴一样,一直到天黑得不见人影,我们才绝望地往家走,那一天是我一生中最恐怖、最凄凉的一天。 夜里,闷雷声一阵一阵传来,像大山的低吟;雨凄凄沥沥地下,像上天滴下的泪。当听到阵阵狼嗥时,妈妈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小妹是她的心尖,是她的骨肉......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从早晨到黄昏,她坐在窗前往外望,不觉得饿,水也不喝,她幻想着有人把小妹送回家,精神有点恍惚。无意中听到几声儿啼,她就往外跑,说是听到了囡囡在哭。我跟着她跑出去,走过庄家地,荒甸子,妈妈还要去山里......直到我抱住她的腿哭喊:山里有狼,有熊瞎子呀!我用哭声唤回她的清醒。有时,看见一只鸟落在窗台上,她就说是小女儿变的,回来看看妈。 那之后,别人不能在我面前提小妹的名字,一听到‘囡囡’‘小女儿’,我就嚎啕大哭,我一直认为是自己没看好把妹妹弄丢的。回忆是有知觉的,记得过五月节(端午节)那天早晨,妈妈给我们每人分两个鸡蛋。两个鸡蛋剥完后,我几口就吃没了,看看周围没人,要咬一口小妹的,小妹就捧到我面前让我咬,我一下咬了一大口,还不过瘾,看小妹手里还有一整个的,我就把她剩下的那块也哄来,一口吃了。看到手里的鸡蛋全让我吃了,她急了,跺着脚骂我“坏蛋,吃没!坏蛋,吃没!”这一幕让我抓心的痛。 事情过去一个月后,有人在野外发现一只粉红色绣花小鞋。(正是小妹当天穿的)那以后,我一看见对面屋的锅台就难受,如果小妹能吃上一口心仪的粘糕饼子,她不会出去找妈妈!如果...我想,哪怕一只小狗,看那乞求的眼神,我也会扔给它一块。到现在,我仍然无法对那样的轻薄寡淡的冷漠感情释怀。我们平时没有芥蒂,没有冤仇,都是老实本分人家。那以后,我的幼小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很长一段时间,我看自家的窗纸不再洁白,如豆的油灯一闪一闪地沉默,像在掉泪,甚至别人家房顶上的炊烟也不再亲切.....可是,这也是一堂人生课,它叫我做个善良人,让我懂得做好别人交给我的每一件事。我初次品尝了人间的冷暖。 我常常在梦里哭喊:“囡囡,回家!” 那年,我才七岁。2012/3/23 15:2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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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林一枼林中溪菊香多来米我是一丝风龙首闲人冬安隔窗听雨春满人间冬日的暖流空山雨竹双花同韵竹兰梅菊松鹤庐人约黄昏遥远的神话人生如梦幽兰虚度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