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不待风吹而自落的花

一

人心是不待风吹而自落的花。以前的恋人,还记得她情真意切的话,但人已离我而去,形同路人。此种生离之痛,犹甚于死别也。故见到染丝,有人会伤心;面对岔路,有人会悲泣。

堀川院的百首和歌中有歌云:

旧垣今又来,

彼姝安在哉?

唯见萋萋处,

寂寞堇花开。

这种寂寞的景况,谁说没有呢?

二

赏月的时候,万物也随之更加感人。有人说:“没有比月更富有情趣的了。”也有人分辩:“最有情趣之物,该是露珠吧?”这样的争论,也很有趣。然而在不同的场合下,万物各有其天然的情趣。

月与花不必说了,便是风,也令人为之心动,而清溪巉岩相与激荡,则无时不令人逸兴遄飞。我还记得这样的诗句:“沅湘日夜东流去,不为愁人住少时。”真是意境深远。嵇康也二说:“游山泽,观鱼鸟,心甚乐之。”大约在人迹不到、水草清茂之处徜徉,是人世间最为赏心悦目的事。

三

人如果立身简素,不慕豪奢,不敛财货,不贪图功名利禄,则可谓人中之上品也。自古以来,很少见到富贵贤人。

唐土有个许由,没有任何身外之物。有人见他用双手捧水喝,就送他一个水瓢。他将水瓢挂在树上,因为风吹得响动,听了心烦,就弃而不用,仍然用手捧水喝。此人心中,何其清澈啊!

还有个名叫孙晨的人，冬天没有被褥，只有蒿草一束，晚上睡在上面，早上便收起来，唐土的人视之为高士，记入书中传之后世。

四

不宜结交为友的人有：一、地位尊贵的人；二、年纪太轻的人；三、健壮无病的人；四、嗜酒的人；五、勇武暴躁的人；六、爱说谎的人；七、贪欲太盛的人。

可结为良友的人有：一、乐善好施的人；二、医师；三、有慧根灵性的人。

选自吉田兼好所著《徒然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