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生几度

    龙应台书中有这样一句话:“如果我的头顶有个外星吸盘偷窥,他一定会说,这个女人很奇怪,每天都很下劲与一个东西在格斗,这个东西叫时间。”

    名人与时间格斗,是为国贡献。而凡人与时间格斗,是为家贡献,也可以说,被迫生活。

    虽然不同,但异曲同工。

    母亲常问到:“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也许国庆回,也可能春节回。”我常这样含糊其辞的回答。

    我一拖再拖,母亲失落再失落。

    不是不想回,而是忙得实在抽不开身。

    家乡,那是生命最柔软的地方,常常,也只能借着梦境看到。

    这次借着休养,出院的第二天晚上,便坐上长途大巴,一路颠簸,回到家乡。

    母亲听说我回来,激动的一夜未眠。

    我已经记不清了,有多少年,不曾安静的坐在母亲身边,听她唠嗑。

    每次回去,都是拖儿带女的匆匆住上三四日,便归,然后,只剩下母亲在漫长岁月里等待下一次的归来。

    这一次,不顾一切牵绊,只身一人,回归故里。

    母亲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把我的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迎接我这个有点洁癖的女儿。

    我实现了梦里的情境,在暖阳高照的院子里,与父母坐在门前,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嗑。

    母亲说着家乡所发生的事情,我说着杭州的生活节奏。

    父亲依然拿着他长长的旱烟袋,“吧嗒吧嗒”的吸着,吐着浓浓的白烟。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拿着他的旱烟袋,把自种的旱烟经过晒干,揉碎,然后,装在烟头上,点上火,吞云吐雾的,就是一生。

    以至于后来,我背井离乡,会时常想起父亲的旱烟,之所以想念,是因为,旱烟里,有村庄,有乡亲,有玩伴,有四季的庄稼……。

    我总拿个凳子,坐在田地边,面向无际的麦田,绿油油的麦苗在春风里摇曳,桃树开着粉色的花,油菜花黄的如金,乡村独特的静谧,柔柔的飘向灵魂,使它安静。

    小思思(女儿)打来电话,“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她爸也说:“可以回来了吧?”

    我仍含糊不清的回答,就像当初回答母亲一样。

    回到家乡,回到父母身边,这样的境头看似平凡,其实是最珍贵的光阴,这样的光阴,有时像流水,一去便不返了。

    七十多岁的父母,像残兵败将,身体疼痛不断,被岁月之鞭,更是抽打得淋漓尽致,白发,密密麻麻的皱纹,缓慢的动作,弯弯的背……。无一不透露着,生命最后时光的惨烈苍凉。

    如今,父母住的新宅地,仍在精心打理院前院后,“那里留片菜园,那里种棵桃树,那里是鸡圈,那里是羊圈……。”母亲如设计师般,设计着她的理想图腾。

    只盼,岁月静好,不伤你我。

    返杭的时候,正晨雾缭绕,父亲骑着农用车送我去车站,我没让母亲起床,每次,她目送我离去,都要哭一场,父亲倒镇静如常。

    家乡,在我离去的视线里,慢慢变小,变小,然后消失。

    我明白,已经为数不多的家户村庄,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年轻人外出闯荡,大部分定居外地,都不愿再回来了,剩下的一批老人,独守村庄,独守记忆。

    百年之后,所谓村庄,也只是祖辈的坟墓了!

    坐上返杭的大巴,我疲惫的合上眼目,这个世上,好多牵挂,却不能时时相伴,有时候,一程山,一程水,去相聚,然后,却要用孤独的方式离开。
    2021/3/16 15: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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