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與被愛(二)

    (壹)

    沒想過會和比自己年紀小的談戀愛,而且小了四歲。

    到比利時一年多,在一家餐館做週末,他也是。那時候剛學了粵語不久,還講得很蹩腳,難得他這個香港人卻沒有笑話我。晚上收了工,有時候會在餐樓一起喝盃東西,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聊天,對我而言,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多學學粵語。日子就這么過去,什麼也沒想,直到有一天晚上打了烊,又在一起聊天。不喝酒的他那天喝了兩盃Pisang Orange,然後問我:“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我愕然,指指我自己,問他:“你是在問我嗎?”

    他笑笑,居然臉紅了,反問我:“這裏還有別人嗎?”

    “呃,我沒想過……”停了一下,找了個覺得可能比較能推脫的問題:“你多大了?好像比我小吧?”

    他有點失笑地看着我,很認真地說:“我比妳小,但是這好像不應該是妳拒絕我的理由。”

    “我沒想過要和比自己小的男生拍拖。”

    “那就現在想想,不用花很多時間。或者就先做我女朋友,然後再想。”

    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理解他這句話的,反正很莫名其妙地,我居然點了點頭。應該是想說:可以想想;但他的理解是:可以先做他的女朋友,然後再想。

    于是,我成了他的女朋友。

    (貳)

    接下來的日子苦樂摻半。

    他是個體貼的人,經常會想到我喜歡什麼或者我要什麼,也總會鬨我開心。知道我喜歡狗,就專門去買了隻洛威拿犬--可惜,那狗對他比對我親多了。我是個喜歡美食的人,他就經常煮些西餐來給我品嘗,不得不說,他的廚藝真的不錯。

    他也是個脾氣很不好的人,容易發脾氣,也很難控製自己的脾氣,而且發起脾氣來真的有點六親不認的味道。很不喜歡吵架,于是他和我發脾氣的時候我就選擇沉默--但是他會更生氣,氣我為什么不理他,然后會摔東西,甚至把東西扔到街上……

    不管怎么樣,兩個人還是在往好的方嚮發展。他越來越知道收斂自己的脾氣,我也越來越知道該怎么和他相處,知道他的習慣、他的喜惡、他的軟弱。大概是因為年長于他吧,我習慣性地會擔起很多事情和責任,他也習慣了有什么事情或者痲煩就都交給我去處理--這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一年多過去了,一切都似乎在有條不紊地發展,我們甚至已經在談婚論嫁,直到他學會了賭錢。

    賭之一字真的害人不淺。從賭開始,經濟上的拮據就不要講了,跟着帶進的是誤工誤學、不負責任、謊言、暴躁……我們開始吵架,多數時候我隻是流淚,說還是分開吧;多數時候他總是大發脾氣,然後向我認錯,讓我給他多一次機會。

    靠一個人的工資去養一個家並不很難,但是如果再加上要還賭債,就真的會讓人喘不過氣來。那時候,是人生第一次體驗到什么叫做身心俱疲。這樣子堅持了幾個月,他終於懸崖勒馬,不再賭錢了。

    以為終于苦盡甘來,卻原來另一個更沉重的打擊在等着我。

    (弎)

    不再賭錢的他去了另一個城市上班,我也離開原來做週末的餐館,到另一個地方去上班。原來住的地方就讓他爸爸住着,順便幫我們遛狗。

    兩個人總是很難湊到同一天休息,但是休息的時候總是會到對方工作的地方,這樣一週還是會見到兩到三天。

    那天,下了班,坐車去他工作的城市,到了地方,打電話給他讓他去車站接我。電話接通,聽到的卻是:妳囬去吧,我們結束了。我傻在那裏,以為自己聽錯了。再打電話過去,對方已經關機。

    這個城市除了他工作的地方,我並不熟悉。想囬家,卻已經沒了末班車。茫然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不知道走了多久,看看居然轉到了市中心。夜晚的市中心還是燈火輝煌,人頭攢動的熱閙中,我隻覺得自己冷到了骨子裏。信步走進一間咖啡廳,叫了一盃咖啡。坐在那裏望着窗外,似乎看到了什麼,也似乎什么都看見。就那么一直發呆,直到服務生過來和我說:小姐,我們打烊了。

    盃子裏的咖啡還沒有動過,冷冷的,全都灌進嘴裏,很苦。付了錢,走出咖啡廳,看看錶,居然已經是午夜2點。熱閙的市中心已經冷清了,還在營業的隻剩賭場。

    最厭惡的賭場,那天晚上成了我的棲身之所。叫了盃飲料,撿了一個水果機,投幣、摁鍵、等看輸贏。飲料沒有了就再叫--賭場裏的飲料居然不要錢;遊戲幣沒有了,就再去換。就這么重復着這一繫列的機械動作,很諷刺,到早上六點多鍾,居然被我贏了錢。或者,這就是他們說的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吧。

    拖着疲纍的身子搭早班車囬家,到了家門口,卻不得其門而入。早前因為讓他爸爸去家裏住,我的鈅匙給了他爸爸,而偏偏那個早晨,他爸爸不在家。坐在家門口的臺階上,我拼命告訴自己:不許哭。

    2010/4/30 18:4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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