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乡小记

    周末,回乡下看父亲。至家,门虚掩。推门入,唤父,未应。返身出门,立走廊望庭前湖坝,坝下石级口,白衫、竹笠、一孤杆垂钓老翁。正是老父。

    重新虚掩了房门,下楼出校门径去父处。秋日下的流光湖四周静谧无声,三三俩俩的垂钓者独据湖边一隅,行走不便的父不能随意选择垂钓位,只能屈坐在湖坝码头石级上。好在此时洗涮者甚少,倒也无干无扰,自得清静。

    父专注于眼前浮标,竟没察觉着我的到来。悄悄地伫立片刻,才轻轻地唤了一声父。父闻声回头,欣喜,说:“回了?”'嗯,回了。”正待说话,父回过头去,手中钓竿一扬,一条小鱼飞至半空,随即荡到眼前,“哇,钓上了!”我惊叫,“一条小鲫鱼。”父说,伸出左手捞着了钓线,右手放下钓竿,空出手来抓鱼。

    小鱼疯也似地摇头摆尾挣扎着,父刚将它从钩上取下,它死劲一挣滑落石级,父伸手欲扑,怎奈笨拙的身躯敌不过挣命的鱼儿,狂碰乱跳的它终于逃回水中,转眼潜入深水不见了痕迹。“算你厉害,可别再贪吃咬钩。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父打趣道。我笑了,父亦笑了。重新装了食饵,将鱼线发进水里。

    脱了脚上的高跟鞋,在父身边一米外的一丛灌木荫里坐下。秋日的阳光依然灼人。父裸露的手臂因长时间的垂钓已被晒成古铜色。劝过父别在烈日下钓鱼,可父说那是他最喜欢的运动。坐在水边垂钓,可以修心静气,那暑气,也似乎因了湖水的清凉而消弱了许多。想想母亲走后,留下父孤独一人,坐在随眼可见母亲照片的家中,更多了几分思念和凄凉,便也不再干预父的垂钓。

    为了让父能在垂钓中获取更多的乐趣,家人们从多方给予支持。女儿给祖父在淘宝上搜寻鱼竿鱼饵,老公跑了城里好几家渔具店给买钓针钓线。弟弟外出办事,也给父买回价格不菲的钓竿。弟弟的海竿,老公的大号浮标,父能用的极少,却很开心地收藏,时不时拿出来展示给钓友,享受着孩子的孝心时,也慷慨地从众多的鱼竿中分出几竿来赠与他人。赠与他人中,父能获得快乐,我们亦感欣慰。

    湖区不许私自钓鱼。因父钓的只是小鱼,也无人阻挡。父因此收获颇多。钓得的鱼,少些时,让照顾他生活的邻家师母给熬汤喝了,多些时,舍不得喝,叫师母给用茶油炸了,或是柴火熏了,留给周末回家的我们带回家吃。小小的鱼,炸得酥脆,吃起来香香的,我们每每赞不绝口,父便笑得很开心,计划着说要给桂林的妹妹、惠州的姑姑寄些鱼干去,因此湖边守候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时近中午,阳光更厉害,父担心我受不了,决定收竿回家。我提了父自制的集工具箱和凳子于一体的笨重木箱先行,父一手提着盛了鱼的网兜,一手拄着拐杖跟在后面。我已到了校门,父还没能走完长长的石级。回过头去看父,秋日下的父,微胖伛偻的身子,花白的头发,蹒跚艰难的步履,无不显示着其衰老孤零。心,莫名地酸痛起来,泪水,顷刻溢满眼眶……
    2014/9/29 8:3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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