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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布谷”
山里的夏,早晨还有些微凉。走在用不等式的碎瓷片砌成的人行道上,两边是排列整齐的杨柳树,低垂的柳枝像少女的长发柔滑的披在腰际,偶尔有一丝风吹起,它们便妩媚的扭动起自己纤细的小蛮腰,那摄人心魄的清秀让你心柔不已。等风过后,似乎不会再有什么可以撩拨起它的风情,便一律的沉默着静候下一场风音。相比那草叶上的露珠儿倒是活泛了许多,它把那青绿的细叶当做了滑板,在上面不停的滑来滑去,一不小心滑到了密集的草丛里,任你怎么去寻也不见了,可你刚一眨眼就有许多的、数不清的露珠儿在层层丛丛的草尖儿上悠然着透明的影子,有的挤挤挨挨的像串起的银珠,有的贴紧那片叶子,像孩子依偎着母亲,它们站着,它们一定是等着迎接早晨第一缕阳光的的!
我抬头,太阳还在厚重的山雾里爬坡,那雾渐渐的被烘托出浅浅的橘色,看来用不了一会,眼前的一切就会浸润在初升的朝阳里,嘿,也用不了一会,山里的热气就会蒸腾起来,我加快了步子。 “布谷---布谷---”突然间,右边的一棵柳树上传来了清晰的布谷鸟圆润的叫声,那声音清亮的如同一个半大的男孩嘴里含了一枚月牙样的叶子,鼓足了腮帮吹响的口笛,霎时叩开了被晨雾虚掩的柴门,天空一下子亮了。 久违的叫声!宛如多年不遇的邻家女孩,那熟悉的一声问候让我心动不已。我停下,停在带有山的湿气的阳光里,眼睛在密匝匝的柳枝间去寻那叫声,然而脖子都有些微酸了,仍没有看到布谷鸟的影子,心里便有了几分落寞。 “布谷---布谷---”,在我的眼睛刚要离开树枝的时候,那鸟儿不知从哪根枝桠间飞出,掠过我的头顶,带一身金灿灿的亮光远去了。 哦,麦子黄了!山梁上的,后坪地的,无名川的......
村庄里所有的麦地里都飘来了香甜的麦香,远远望去,旺旺的麦尖儿齐刷刷向着太阳,一身的黄亮如一首唱不哑的老山歌闪烁着醉人的柔光,院子里叼着旱烟的老伯伯们,那脸上舒开的皱纹像一朵朵盛开的太阳花;大妈们拿起细密的笤帚把石磨扫得干干净净,等着一斗新麦倒在磨盘上,磨出细细的白面,蒸出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磨得锃亮的镰刀齐整整的放在门角边整装待发,等着舞尽山里人的喜悦...... 六月的麦子黄了,六月的山村沸腾着要把最质朴的热情交给太阳,六月的山村舞一袖金色的麦浪要把月亮染黄,六月的孩子摸着胸前的红领巾,等着老师一声令下,奔向收获的麦田,用自己的一双小手捡起遗落的麦穗,要把颗粒归仓的誓言写在行动里...... 我在布谷鸟的叫声里走回童年,童年的影子像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在花丛里翻飞...... “没想到没有了麦地,这布谷鸟的叫声依然这样亲切。” 我回头,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倒背着双手望着布谷鸟远去的方向自言自语。 “您也听到了?”我问。 “呵呵,其实年年都能听到的,只是你不注意罢了,想那时只要到播种的季节和麦黄的时节,这鸟儿就是送信的。”老人爽朗的笑着。 “世道变得太快了,现在想吃自家磨的麦面的日子再也没有了.......”老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还有拾麦穗的日子.......”我说。 老人笑了一下,笑得格外平静。我倒有些惶恐了,便默然的立在河岸,听哗哗的流水声在心底清晰的划过,也就是在划过的那一刻我的心砰然的动了一下,因为我看到了工厂里高耸的水泥搭,看到了鳞次栉比的楼房,看到了脚下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柏油马路、布局秀美、绿色掩映的居民小区、精致古朴的亭子、宽阔明净的河水和翠绿翠绿的一座座山峦,还有眼前渐渐多起来的晨练的男男女女们......今天的村庄美的让人心旷神怡,今天的村庄丰盈的让人情不自禁,今天......今天有多少的幸福生活让人如数家珍般的数不过来!
那年那月在我心里烙下的印记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定格为一幅朴素的乡村美图,一幅童年的彩色水墨画。 没有麦田,只要有山有水有人家,有一双勤劳的手和一双能看见世界之美、自然之美的眼睛,就会有鸟的歌声,有花的芬芳。“布谷---布谷”,下种,收割,日子不正是这样种下希望,收获幸福,一天比一天好了么。 我转身,一阵风迎面吹来,柳枝儿又开始生动起来,它们婀娜着腰肢以舞蹈的姿态向路人问好,叶片上的露珠在朝阳的辉映下,闪烁着晶莹迷人的光芒,鸟在树上啭鸣,花在草里芳香......一切都在风也吹不散的阳光里蓬勃向上着。 那一声“布谷”啊!2014/6/23 10: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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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雁于飞 风中的云似水流年映山红水中月知了竹子风声。。。水起。。。秋日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