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描的幸福

有没有那么一次邂逅，成了你记忆中抺不去的风景？有没有那么一次回眸，在你的回忆中成了幸福的永恒？

虽然还象在眼前，但那真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厂子不大，他在里面虽然年少，却也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那年冬天我回归故里，事业还是嘴边笑谈，初恋刚刚变成往事 ，于是当发小的他义不容辞，把他的宿舍变成我们的聚集地。那一打就着的独头灶烟很大，但火也很大，常为此对视而笑：要的就是这效果。多了朋友来往，腌的咸肉很快吃完了，于是接着腌，还带着鲜红就拿来烧青菜，吃到嘴里一样的香，新加的朋友还歪着头赞到：有含意。（我们的方言中，含和咸是一个音。）

他是调酒师 ，从来都是坛装酒，用碗喝。那次大雪，连饭店都没了菜，于是买一打变蛋，酒就那么倒上了。谈到小时候的同学，我离家早，只记得和我一起转学的媛。那是个扎两小辫的白净女生。谈到厂子，谈到厂门口那个裁缝店。

小裁缝是外地人，他说，手很巧，小缝小补的都不要钱。主要是她和一般手艺人不一样，她知道徐志摩，还知道十四行诗。更主要的是那一次我从她门前走过回了头，正看见她也看着我，让我歉意的是她为此针扎了手。

我说那你追啊。他说，我早以为她写了三首诗，只是你知道，我不善于和女孩子交往。想起自己何尝不是，自己请人约了女生河边第十二棵树下见，远看垂柳依依，她手执柳条搓着树叶，自己却就是不敢前去，最后女生愤然离去。又写信解释，可解释不了自己的形象，于是成了一生的遗憾。更何况自己也算爱过的人了，便问他：诗呢？从怀里掏出体温高过红红的醉脸。我拿着就要送去硬生生被他拽回来。

夏天来了，居然邂逅我们的同学媛。她那长裙真漂亮！裁缝的事一直在心上。我们送她一条裙子怎么样？媛也说女孩子都很被动，你喜欢自己就努力啊。在他首肯下媛去买了一块布料，拿那裁缝店里，当然先说诗，然后说做裙子。问尺寸，说和你差不多，就按你的做。也许预感到什么，脸红了一下，叫徒弟来量，媛说身材多好，并暗示他附和，涨红了脸完成了任务。

后来女孩也收下了他的礼物，只是哀怨着说多少个为什么。因为她马上就要把店让给徒弟，自己在老家定了亲，就是春天的时候。临走时他们交换了写给对方的诗。我们再要看时他却不给了……多年以后，他说开始是痛苦，现在是幸福。 幸福有一张她穿裙子的照片。

也许是看到佳缘易错，我在媛的回眸之际抓住了她的手。也许是年龄真的大了，很快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备礼去看她父母。那是我二十年后回家乡，她家请来村老，承祖厚德，那些老人们还记得我，说起我儿时自己也记不得的趣事如数家珍。本以为功德圆满的回来了，父母却满脸的沮丧，强令我这事就到此止吧。为什么为什么？那个霹雳至今响亮！

三先生打电话来了，说知道你们的事了，说不行！为什么不行我一直不知道。人说没有父母的祝福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在坚持到天昏地暗的时候，任何一根稻草都能砸沉这首爱情方舟。那一夜，我看着雨淋漓地浇灭着我们的青春……我恨你！这是她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多年以后，姑姑八十大寿。遇到同龄的表姐也四十了，大夸她表弟一表人才，说那高傲的媛也没追上，弟弟你是对的，村里谁不知道她风骚成性？都说她美，哪儿好看啊？我鄂然！我相信她是美的，可怎么能用风骚来形容她？

她又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远离了家乡。

那一夜在忏悔中醒来，决定去见她一面，她目光呆滞，只说了一句：不以结婚为目的，免谈！我说，送一张照片可以吗？她说，年青时候的，要吗？

青春去了，永远的去了。 有多少美丽因执着而盛开一时，有多少错误因执着而痛苦一生。也许多一份平淡，美丽会长久一些，痛苦会温和一些。

幸福就象你的脸，我曾轻轻地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