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三部曲之【一】忆父亲

口述：华哥

整理：香水有毒

父亲，从小到大在我的记忆中，一直都是暴戾的。

每天，我都感到生活在水深火人之中，因为，不知道一句什么话，或者是什么事，就能引起父亲一顿

劈头盖脸的训斥，而这些，仅仅是一天生活中开始的小插曲而已。

而这些现象，即使是我和大哥结婚到至今，都没有什么改变。所以，在我的印象中，我和父亲的感情

，除了那层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实际上，我对父亲，甚至可以说是都是极度抗拒的。以至于到最后，

我们除了是父亲和儿子的关系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亲情可言。

还在我是不谙世事的襁褓婴孩中时，母亲将我从新疆送回老家二姨家寄养（也就是我后来的养母）在

那里，我得到了养母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养母把她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在我的身上，我是在养母，

以及一众哥哥姐姐们的关爱中长大，深深懂得与体会到什么是爱和亲情。也鉴于这种爱，我一直都比

较和老家的哥哥姐姐们处的很亲近。

在我9岁时，我由生母带回新疆抚养。由此，我也正式和亲生父亲开始生活，也掀开以后了几十年的

纠葛。在我的小小的脑袋中，家庭的概念并不清晰，我以为，我会像在老家那样，得到父亲母亲，像

养母及众哥哥姐姐给我的溺爱一样的关爱。

但事实是，从小，我在养母那里得到的关爱，在这个所谓的父亲那里，没有得到过丝毫。他对我的呵

斥与指责，永远都是最刺耳的。那些谩骂与指责，是我在养母那里没有听到过的。于是，他的指责越

是升级，我的抗拒也同时在升级，于是，我更是经常招致亲生大哥的一顿暴打与老拳。在痛苦与憎恨

中，我越来越怀念养母给我的温暖。

在这样反抗与压制的拉锯战中，日子，一晃就是十几年。

这么多年来，我由年轻时的莽撞，和父亲的直接冲突，到后来的互不理睬。或者说，相互有意避让，

我们两个，竟然都吝啬到，连相互的关爱，都不愿意施舍。那份客套，没有常人父子间的其乐融融，

倒像是点头而过的泛泛之交 的朋友般。

彼此的相互有意疏远，疏远了的不单只是亲情，还有心与心的牵系。

只因自幼不在身边抚养，缺失了的那份亲情，让我们彼此较劲了几十年。

只因自身喜好嗜酒，每次酒后和父亲的见面，都是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却又是满目硝烟的厮杀。

只因关心，则关心则乱。父亲每次关心式的咆哮，换来的则是我更多憎恨他的理由。

不善言辞的父亲，不懂得该怎样与我拉近关系。他用他，军人式的命令与服从，来驯服他这个桀骜不

驯的儿子，却不成想，适得其反。而那个不懂父亲一片苦心的我啊，却一直，一直在用，他没有给我

亲情，没有关爱的那把利剑，一次又一次，狠狠捅在父亲的胸膛。。。。。。

而如今，我也是一个父亲，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我忽然理解了很多过去的父亲。

近四十年的隔阂，却是通过父亲的去世而释然。

在父亲病重期间，我和妻日夜守候，一日三餐变着花样的侍奉，父亲在我们的坚守中，辛苦的与病魔

抗争着。晚间，妻打来热水，我捧起父亲，满是老茧的双脚，轻轻搓洗。一向强硬的父亲，竟然略带

羞涩，瑟缩着脚。我竟然不知道，父亲的脚指甲，由于过长而弯曲长到肉里。怪不得，走路时父亲会

有意抬起脚走路，作为人子的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父亲遭受着这样的罪？

病痛稍轻一些时，父亲会让我给他念手机上的一些新鲜事儿，就事论事，我和父亲常常因为网络上的

一些事，展开讨论。我惊奇地发现，我和父亲，竟然对某些事的看法，有着惊人的相似。而这时的父

亲，没有了暴戾，难得的笑容常常挂在父亲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想到，这竟是我和父亲最融洽的时

刻。这样的融洽，竟然是在父亲重病时得到的。近一个月的贴身伺候，让我和父亲对原来的彼此都改

变了看法。

一日晚间，父亲伸出手拉着我的手说：华，就累了你了。握着父亲瘦弱干枯的手，我的眼竟然有些

湿润。原来，沟通与交流，有时，不是世人所想像的那样难。

但这样的温馨时刻，没有给我留下更多亲近父亲的机会，中秋后的第二天，在我出门在外的时候，年

逾八旬的父亲，没有给我留下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便与世长辞，给我留下了这一生难以弥补的遗憾

。父亲走后，我与妻搬到了父亲的斗室。在这一间小小的蜗居里，到处弥漫着父亲熟悉的气息，沐浴

在这熟悉的环境中，感觉父亲还没有走远。如果上天给我机会，我愿意拿我多余的时间，去交换父亲

不多的生命。

遥望天际，合十膜拜，远在天堂的父亲，您还欠儿子，给您的一声：对不起。。。。【父亲-筷子兄弟】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