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里漂泊闻小语

我没有经历过多少次远行，我现在工作和生活的这个城市，其实离我的家乡并不遥远。

每当夜幕降临，我喜欢站在窗户旁，朝家的方向眺望。远方除了一些零散的灯火外，有的只是无边的黑和无边的安静。可不知为什么，就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时刻，我却常常感觉自已是一个人，在路上漂泊。

这是一个比较复杂且忧伤的感觉。每天，我都以一种平凡的姿态重复着似乎是相同的人生，我重复而无法停止，因为我知道，这也是一种永远无法回头的行走，无论这样的行走有意义还是没有意义，我走掉的都是我无法留住的时间。

有时候，我会深入到人群里，我看到匆匆而过的人群，每天都以相同的笑脸迎着我，然后留给我的却是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从相逢到远离，是如此的迅捷，我来不及收拾我的心情，一切便已消逝无踪，当我的心在街头静止的那一刻，我总是充满了一种无法把握的落寞。

家门前的那株桃树，一年一年花开花谢；山坡下的那条小河，一季一季时涨时落。总是这样，万物在我的眼中，仿佛都可以浓缩到某个简单的瞬间，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着它们在我的手中以预想的方式上演一幕幕生命的轮回。尽管我眼中的一切似乎都以一种极其短暂且可笑的方式在我的心里存活，但我仍然认为它们从未停止过漂泊，每分每秒，它们都在匆匆地寻找些什么，正如我那颗从未停止过找寻的心。

为什么要流浪？为什么要漂泊？关于这一点，我也曾无数次地问过自已。常常会在心底想起齐豫的《橄榄树》，“为什么流浪？为了梦中的橄榄树，为了天边飞翔的小鸟……”这样诗意的答案其实并不能称其为答案。事实上，尽管我的心一直在岁月里起起伏伏，我也没有找到一个更确切的答案。

少年时代的我，对一首歌，对一本书，或者对他人故事里的沧桑总有一种莫名的迷恋，总觉得在古道上孤独地流浪是一种怎样动人的景致，总觉得漂泊也是一首诗，也是一份难得的美丽。现在回想少年时候对浪迹天涯的莫名渴望，是可笑的。也许世人也多半如此，少年时代期望的是历经沧桑，而真正经过生活无数次的历炼后，期望的却是平静地生活。

在我每天要经过的某个路口，常常会有几只灰鸽子白鸽子突然飞过我的头顶，瞬间将我的目光牵向遥远的地方。我知道饲养的鸽子无论飞得多远，都会飞回来，可我不知道在那远方的远方，我的目光还能探询什么，我只是觉得我的目光，随着那鸽子的身影飞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常常地，我对时间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我觉得时间就像大海一样，无边无际，无可把握。而我总是置身其中，像稻草一样漂泊着，找不到一个确切的方向。从一个空间流浪到另一个空间，从一段时间流浪到另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才是流浪的尽头。

我有一个朋友，一直在远方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之间漂泊，有一段时间，他常常给我来信，写的满纸都是落寞。他一次又一次地向我诉说，说一个人在外漂泊是多么的孤寂和无奈。那时的我，天天居住在家里，还从未远离过家门，但我却告诉他说我懂。

有一次，我还特地寄了一首小诗给他，“从未远离这城市有一天蓦然发觉就好象已阔别多年那些往事就象晚风拂过窗前一些记忆已经飘远一些语语犹在耳边从未偿试过流浪有一天偶然翻起却好似已流浪多年那些诗页随同泪水一道风干回首家园依然心却已经改变。”看到我的小诗，朋友便回信说，既然你从未远离过家门，又怎么会有流浪的感觉呢？

是啊，既然我从未远离过家门，又怎么会有流浪的感觉呢？可是朋友并不知道，即使我从未踏出过家门，我的心也一直在流浪啊。因为直到如今，我的心也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扎根的地方。
文 闻小语 编辑 云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