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仁秋色

人生之秋，就意味着你即使想借假期去调适下心境，却仍然打算着扶老携子同游，并付诸行动。彷佛不如此不得心安。 于是在对孩子的咳嗽不停问候中，去往桓仁满族自治县。雨很应景地下着，为我们的游玩增添了一抹旅行的意味。

风竟然漫卷，尘与叶就在人下车的时候彰显大自然的真实，毫不掩饰地表达“你来不来看，我都已入秋”的我行我素，吹刮着额发，裹挟着雨珠打湿裤脚。同团的女人因为被湿衣浸得难受，便一叠声地抱怨自己的丈夫，听不出是该来还是不该来的意思。

人群的浑浊总是令人不堪，每个人都觉得唯有自己清澈般想要尽早解散开。在望天洞里，冷暗和幽深一下子摄住了那些浮尘样躁动的灵魂，连彼此招呼的声音都显得轻渺许多。

一千年曲水流光，沉沙涤荡；一千年尘埃归寂，风塑沧桑；我半是疼痛半是欢欣的眼色与你对视，无言叩问：这半世孤清，一身执着，是我错了么？！掌心润贴在石壁寒凉的水纹上，我深知血肉之躯承受的苦难与亿万水尘凝固的变迁，永不得相溶！不见日月，不迹春秋的望天洞，并没有因为外面秋色已斑斓而改变温度。所谓冷暖，不过心念轮转。

再别有洞天之所，久了也会有入囚之感。走到并不明媚的光亮下，顿觉视界开阔，色彩缤纷。有一辆幸运的汽车泊在山间林中，我喜欢那缭绕升腾的炊烟，不管是烤苞米还是烀地瓜，烟火夫妻的生意总比神仙眷侣的箫笛更贴心暖胃。饥饿感就是幸福感的前奏。女儿喊“糖炒栗子”比喊“丹枫似火”更令我踏实。提起秋天，三分想到景色七分想到果实的人最容易满足，比如孩子。

去桓龙湖的时候，特别冷。游船上的人都躲在船舱里回暖和张望。唯有两对小情侣露在船头看风景，也成了游客们眼里的风景，加深了记忆。以至于后来去枫林谷的时候，其中一对迷失在无边秋色里，晚了一个小时才回来，一个刻薄级大姐说他们一定只顾着“我抱你，你抱我”忽略了大家的时间。我一面想自己的时光被他俩忽略去了是什么因果，一面觉得这俩孩子不容易——他们失去了“糖炒栗子”的美好，天可怜见！

雨雾渐渐稀薄，山色的明暗变化以绿色为底布，涂抹得那么清新柔媚。湖水无风不起浪，默默涌动，看不出任何情绪，所谓面若平湖，便是如此波澜不惊，而心海里气象万千吧。桓龙湖做得到，小女子做不到。

路边澄碧的河流，金色的稻田，还有停车场殷红的大丽花，都不比枫叶正当风华。槲树叶子虽然也红，但大约不及枫叶的形态出尘，只能在路边迎候。枫林谷的美却不在枫林，而在清溪潺潺，影枫透石，好不灵秀！难怪人要惧怕水干涸，加了人工汲水的助力来保持风景。这有些像人挂点滴，为了珍爱生命，让生命更活泛。但据说此举伤身，就不知人造水是否伤景——为了保持美好而努力，总是令人感激。

其实，桓仁的秋色与别处没什么大不同，但我看到的是桓仁的秋色。

【流光飞舞-陈淑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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