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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四
我出生于午时。说是母亲头晚就肚子疼,接生婆子办法想尽,我就是不出来。这以后都成了我性格犟的一个依据了。不过,对此母亲倒是有另一说。说是父亲不喜欢再生丫头,我不敢出来,是我怕父亲会溺死我。要不然为什么那个张医生一到我家,我就呱呱坠地了呢?这些都是父母淘古时说起的,我当然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某一天我睁开眼睛,睡在厢房的土床上。父亲跪在床沿,在给我穿衣的情景。一件一件的,大概是冬天吧,父亲手从棉裤脚伸进去,拉着我的小脚往下拽。背带、红底碎花的小棉裤。也记得某个晚上,在穿堂近后门靠床头那旮瘩,父亲用一铁丝绑的罩子,拢着一个火盆。罩子外面铺着的应都是弟弟的尿布。满屋热哄哄的尿骚味中,我缠着父亲:你再说一个,再说一个,于是父亲不紧不慢什么老张赶子、张万郎讨饭、小鱼网认母等等戏文就那么一个一个冒出来了……印象深刻的是家里养着两大黄狗,与我伴出伴进、形影相随。它们总是歪着头看着我的碗,只是父母总不让我给它们吃,哪怕是大麦面糊糊,还记得在厢房西山墙那边偷偷喂它们山芋干粉烙的饼……可终有一天,给队里放鸭子的那个二哥低着头哄我,让我把绳子套给大黄套脖子上,我不干,哭着跑开了,跑好远好远,又转头走到阿水家山墙那往家看着,当狗的惨叫声传来,我也在那大哭一个玫红的小兔,还有个浅粉的塑胶娃娃。记忆中,我总是与弟弟在抢这两个玩具。尤其那个小兔儿。忽一日,兔儿不见了,家里家外没了踪影。以后弟弟玩娃娃时,我不再抢,因为有说那小兔是我的,我把它弄丢了。后几年,在移除那两个泥瓮时,旮旯里扫出来我的兔子,凶手也不知是弟弟还是我,只是那时我对那兔儿已感情不在,生分了。多年后,当我把这些最初的记忆说给父亲听时,父亲很是惊奇,他想了一会,说那时我虚四岁,所谓的记事,父亲说,就是记四(合肥话事与四同音)。是说人从四岁就开始记得事情了。父亲的话,我很以为是。因为我就是从那斑驳的记忆里开始了我的一生……2018/12/26 16:2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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