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忆

临别时第一次看到奶奶眼里有泪花，我也说不出的感伤，悄悄地掏出二十元钱，塞在奶奶手里说：“下次想吃什么，叫他们去给你买”没想到这却是我和奶奶见的最后一面，而且噩耗来得那么快----在我刚回到自己家的第四天，我告诉爸爸她的盼望----盼望和长子长孙的相见，爸爸哭着把哥哥的儿子带回了家，可是奶奶已看不见了。。。。。。

由于是随父亲在外出生长大，真正在故乡的日子，只是出生后不知哪年到六岁之前，所以有记忆的那部分也有限。

一。故乡的那一方荷塘

记忆中最让我难忘的是故乡的那一方荷塘。

我的家面朝着“白荡湖”，湖边是不长树木的石头山，房屋是依山而建，在山脚下和湖之间有一座很小的山包，村民们为了吃用水方便，就依着小山包筑了两条坝，连接着山两边，使它形成了一个面积五千平方左右的池塘，人们在岸边沿着山脚种了一圈垂柳，在塘中种了荷花，塘的一角还种了菱角。

每当柳絮飘飞的季节，看着那在春风中轻歌曼舞的柳枝，就想到姑姑身后那长长的发辫，那乌黑发亮的两条大辫子，在姑姑身后摇摆着，我总在那两条辫子后面追着，希望姑姑带上我，而姑姑总嫌我是小尾巴，总是连哄带吓唬，千方百计地骗我回家，而我也总是不甘心地继续跟着，直到她的同伴也心软了，就带上了我。

也常有意外的收获----或许能采些野果，或干了的小菱角之类给我，我不贪心，不拘什么，我总是欣喜的，快乐的，只要她能带上我！

而每到荷花盛开的季节，陪着姑姑到河边洗衣服，姑姑在青石板上捶着衣服，我就光着小脚丫，下到水里去追逐那游动的小鱼，可是它比我聪明多了，总让我失望。那些鹅和鸭们在荷花中穿来穿去嬉戏着，偶尔还得意地大叫，伴着姑姑们的笑声，把荷花笑得在风中左摇右摆，而我则用我那幼小的心和眼，把这一切悄悄地收藏起来，慢慢地回想，慢慢地品尝，直到如今。。。。。。

也常在菱角花开时，因为太爱那紫色的小花，而不顾将来是否会少结菱角，和小伙伴们努力地去采摘。等那水粼粼的紫色大菱角采回家时早把那采花的事忘了，一个也不少吃，尽情地享受着它的清香和它的美味。

荷塘背后----小山包面向湖的那面，也是我们小伙伴的乐园，那里有芦苇和沙滩，老人曾给我们讲：老蒋逃跑时，我们这的大地主也跟着逃跑，逃跑时在这小山包掉了很多金碗和金调羹，我们信以为真，常常去寻找，也总是不了了之，因为有更吸引我们视线的-----不知是天鹅，还是海鸥，已记不得了，我们兴奋地追逐着，看着它飞走，恨不得自己也有双翅膀，和它一起飞翔。。。。。。

二。老屋

结婚那年回乡，因为是冬天，荷塘很荒凉，垂柳也只剩下空枝，十多年后重寻记忆，已寻不到旧时的模样，心中不免失落。

好在奶奶的老屋还在，门前的那三棵并排站着的枣树还在，而我家当初因为奶奶家住不下，是借住在四奶奶家的，而四奶奶家的老屋已新盖了，不过只是重盖了前一部分，后面那个依着山势逐级向上的套间还在----那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部分，我走在其间，象走在一个长巷子中，小小的我，常常迷失在其中，还有奶奶的家则是依山势向下建的，我则要拐着弯向下走，也常常走不出来，也许是我天生没有方向感吧。

我一直迷惑----房子怎么能建成那样，即有上坡的，还有下坡的。长大后，每当玩“躲迷藏”时总想念奶奶的老屋，“要是在奶奶的老屋他们肯定找不到我。。。。。。”想着想着就又走回记忆里了。。。。。。

也总忘不了四奶奶家外墙角长出的那棵小石榴树，它那么小，竟然还开了花，那时还不懂什么叫坚强，我想她之所以一直开在我的记忆中也许就是因为我记住了它那份坚强吧！

三。奶奶

奶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一天说不上几句话，妈妈怕她，我也怕她，常离她远远的，所以也不太有记忆。

结婚那年回乡，奶奶已七十多岁了，她患有气喘，已经常常需要卧床，而那天她却用她那裹过的小脚，迈着摇晃的步子，抱着刚洗过的被里被面，要到山下河滩上去缝被子，我有些无言的忧伤，说不出心里的感受，让她给我，我将它铺在床上，一针一针地缝着，边和奶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她问的第一句就是“你爸爸和你哥哥怎么不回来？”

我明白她想念她的长子长孙呢，只好告诉她：“他们都要上班，没假！”

虽然被她忽略，但我明白她的旧思想，我不能要求她跟上时代，就只有给她理解。

把她的床整理好后，把带给她的蛋糕，红塘，罐头之类给她，她当宝贝似的收藏着。

天黑了，那时村里还没通上电，还靠点煤油灯，奶奶屋里黑着----没灯，我到小叔家去要了一盏来给奶奶，把奶奶安顿上床，将吐痰的痰钵放在她床前，才放心地走出来。轻轻擦去不知何时已挂在眼角的泪。

我不能责怪我的长辈们，伺候老人，特别是有病的高龄老人，一天容易，天长日久也着实不易，我不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为我的父母尽点他们未尽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