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的味道

桑葚的味道

作者/云水散人

桑葚的味道，恍惚间丢失了好多年。一个人独处时或者到城外散步时，总喜欢听一些老歌，比如《童年》《乡间小路》《静静的田野》这些怀旧的老歌，总会让人引起儿时的记忆，也会勾起一些儿时的味道。跟随优美动听的旋律，仿佛树叶也在跳动，透过闪烁在树杈间的阳光，好似一根根金色的丝线，把自己拽回了童年。想起隔壁家的五奶奶，还有五奶奶家南墙根的那棵老桑树，又黑又大的桑葚，桑树上起伏争食的喜鹊……总会一幕幕俘现在眼前。

邻家五奶奶双目失明，但性格开朗，是个爱说爱笑瘦瘦小小的老太太。五奶奶在村里辈份很大，少不更事的我们，也随着一些大人们叫她瞎奶奶，瞎奶奶也总是乐呵呵答应，从不责怪我们的不敬。记忆中，无论春夏秋冬，五奶奶总是盘坐在一个很大的蒲墩上，蒲墩是用麦秸编的，蒲墩旁边放着一根长长的木棍。

她几乎每天都坐在自家的小拱门旁，手里熟练的用棉花捻着细细的长线，线的另一头总是坠着一个皮球大小的线团。瞎奶奶的眼睛虽然瞎，可是耳朵却非常灵敏，无论是谁从她前面过，她都能凭借脚步声准确的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多半个村子，谁家几口人，谁家发生了什么事，谁家的孩子是几月几日生的，她比孩子的爹娘还清楚。记得当时大人们是这样评价她的：瞎奶奶眼瞎，心不瞎，比明眼人还明事理。大人们去地里干活，都会过来支会一声，“奶奶——干活去喽，您给看着点孩子”“去吧，记得回来领孩子”。

半条街的孩子们都喜欢围在瞎奶奶身边，因为瞎奶奶会讲很多故事，特别会讲鬼故事，而且听起来特别瘆人，每次听完她讲的鬼故事后，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去茅厕。但越害怕越想听，于是一有时间就会缠着五奶奶讲。

从记事起，五奶奶家南墙根下的大桑树就特别茂盛。春天，桑树发芽，新叶慢慢茂密起来，不几天的时间就能看到叶子中间长满了密密麻麻青桑葚。五月中旬，这些青青的桑葚就慢慢地开始变红、变黑，紫黑色的桑葚每一粒都水嘟嘟亮晶晶的。

每天放学后，五奶奶家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都会跑到五奶奶家去摘桑葚吃，那些熟透的桑葚实在是馋人。成熟的桑葚是不能用长竿打下来的，因为一打就会把桑葚打烂， 要吃到干净香甜的桑葚只能是爬到树上去摘。五奶奶总是不停喊着：“馋丫头们，脚蹬稳喽，手抓紧树干，踩空了可就没命喽。

树枝太脆，别爬太高——”。伙伴嘴里答应着，手里忙活着，或骑或踩于树干之上，在枝叶之间，边摘边吃。黑黑的桑葚，甜中带酸，一通大吃，满手、满嘴都染成了黑色。口袋也鼓鼓装满一兜，这衣服自然也会被染的紫一片黑一片。

衣服弄脏了，回家后免不了被爹娘教训一顿，但这根本不会影响第二天继续的行动。时光荏苒(rěn rǎn），少时的经历就像一颗颗打磨的精巧的卵石在时间的长河里静静地躺着，逐渐变成了久远的回忆。但如果你有心把它们捡拾起来，那可能是一副珠串，一副有了温度有了故事的珠串。

前几天晚饭后遛弯时，发现路旁苗圃场的桑葚熟了，红的黑的挂满了桑枝，很是喜人。恰巧第二天是“六一”儿童节，五周岁的小外孙女幼儿园放假，就想带她去尝尝鲜。本以为孩子吃惯了那些时令水果，肯定不会喜欢这黑乎乎的小桑葚，谁知让她尝了一粒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一边摘一边放往嘴里送，还很兴奋地嚷嚷着：“姥姥——‘长糊’了的果果最甜哎——，红的很酸哎 ——”看着吃了一嘴紫色的孩子，看着她的衣服和小手被染成黑紫色，凝视那一眼清澈的天真，听那一声银铃般的笑声，我恍然间回到了几十年前的五奶奶家……

但愿这些小小的桑葚不被人们遗忘了，但愿这些原始的土特产能够多一些保留下来。虽然在桑园玩的时间很短，但希望这第一次吃桑葚时的快乐和味道，会留在她心里，更希望她记住舌尖上的童年。

闹桑园/记六一儿童节：

紫莉金柳五月天，莺舞燕歌戏桑园。

黄鹂未见先偷眼，蓝雀已闻即滴涎。

儿时曾是馋嘴物，今日见之仍嘴馋。

因何甥女欢呼笑，原来采摘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