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开

A

公园里池塘的南端一朵白莲花开了。

昨天下午它还是一支在芊细莲叶缝隙里略显孱弱的花骨朵，在暑气沉闷的水池边缘，静静的站着，像极了下课后在操场上肩背书包的孩子，只是这操场之上，只有她一个人。我忘不了看见她第一眼时的情形：当时的我正在被闷热的感觉笼罩着，胳膊，前胸后背全是黏糊糊油腻腻的细汗。池塘边的柳树叶子也像中了暑一样无精打采蔫蔫的一动不动，空气如同凝滞了一般，没有一丝风，连夏天里常听到的青蛙也没有了叫声。

这时候我漫不经心的透过栏杆往池塘瞟了一眼，水面很大也很浅，泛着黄绿的颜色，没有一缕波纹：安静的像一个放学后没有了嘈杂的操场，这支寂静的花骨朵，就像操场边默不作声的小姑娘，突兀地在杂乱的荷叶与水草中间站立着，凝望这个新鲜又孤寂的世界。可我却瞬间感觉到了生命的震撼，如同在炎热难熬的时候突然手里握着根冰糕，心里沁彻着凉爽的愉悦…

这愉悦在今天的晨曦里更是让人惊喜，莲的盛开如同生命盛宴里的高潮，心情顿时大好起来，静寂的小姑娘一夜之间变成了气质淡雅的仙子，柔白纯洁的衣裙，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微风里衣袂飘飘，亭亭玉立虽微有娇羞而落落大方，平凡的素颜芬芳却反衬出别有的韵致，我似乎要沉醉在这蕴蕴着生命绽放的美丽节奏里了 ，可是看见旁边衰落的枝蔓枯叶们，心里不经意泛起一阵莫名的忧伤与哀愁：我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还曾推着轮椅上的母亲来过这个池塘边的这个位置，然而今年她却再也不能来这里了…。

母亲去世到现在也有半年多了，我却没有写出一个字来表达内心的无奈与栖惶，也许是一种灵魂深处的敬畏吧，始终不敢动笔或打字，怕自己拙劣的文笔惊扰了天堂里母亲安详的梦境，可逾是写不出来就逾觉得颓废，逾感觉不到活着的意义，任凭无数个夜里梦见了母亲，仍是如活着的时候一样罹患阿尔茨海默症，傻傻地笑着却远离我而去，我却不知不觉变成了一条没人收留的流浪狗，耳边诵祷着古人诗里的一句话“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然后一圈又一圈地在这城市的路灯下徘徊孤单的影子…

直到今晨我在这里，邂逅了这枚盛开的白莲，仿佛母亲与我一起感受这心灵的花朵，即便是明天也会凋谢，也要默默拥抱生命里的阳光……静谧的晨曦里，片片洁白的莲瓣在微风里轻柔的晃动，仿佛在向天际，母亲遥远温馨的目光里叙纾绵绵的惆怅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