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小记（母亲买衣服）

从“太平洋”出来，小妹得去看病，我说：“你钱够不够？”小妹说：“得了，等吃饭时，你出钱吧。”后来带母亲吃饭的时候，确实是我出钱的，但发现，一顿饭钱，远远比不上小妹的衣服钱。想想也惭愧。不过，当时看母亲拿着衣服，尽管母亲说过外甥女买了不少冬天的衣服，却担心她的天冷时那些衣服是否还合身。

那天，正是母亲出来的第一个晚上，在小妹家，我们一起看电视，母亲说起了五婶在大圆塘买衣服的事，说是一下子买了两件。并不住的说五婶买的衣服好看。又不停的说现在胖了，衣服都不合穿了。我其实一向也不在意穿衣的事，便猜测着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看到五婶穿了新衣服便羡慕开了，大抵也缘于老人如孩子一般的攀比心理吧。小妹倒是马上就答应了明天带母亲去大圆塘买，母亲那乐呵呵的样子，更坚定了我自己的想法。

第一次跟着母亲去买衣服，这才发现，原来母亲也跟我一样买衣服是件艰难的事。

大圆塘里买衣服的摊档很多，但挑完了整个大圆塘，竟然找不到合适母亲穿的衣服，这是完全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事儿。而且，陪母亲买衣服，其实也挺尴尬的。第一家摊档上，档主很热情的帮母亲拿了挂着的衣服下来，可因为是长袖，母亲并不喜欢，于是婉拒了。但档主却不死心，还在劝母亲，大意是说可以不被太阳晒着，没想到母亲却高声说：“若可以，我还要你说啊。”语气似是极不乐意。

看档主也因为母亲的语气不善，也似是要发怒了，小妹连忙信着母亲走，等我和母亲走得稍远些了，又听得小妹在跟摊主陪笑说道：“人老了，您别计较。”，我不禁苦笑。其实，一向以来，母亲与人为善，一团和气，小时候，只要我们与别人说话不当，可现在，她完全变了个性格。

也许是真的老了，就变得孩子气了吧。看到小妹替母亲向别人道歉，忽然想：这一如我们小时候做错事或者说错话，母亲替我们向别人道歉，现在换我们替她向别人道歉，其实也是应该的。

想起小妹跟我说过，母亲在家里和别人打牌或者麻将，动辄就要和别人吵，起初我还疑心是母亲输了才不服气，可小妹说：“不是，赢了也一样的吵。”我说：“那可得劝劝母亲，可别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小妹没好气的说：“妈现在的样子，能怎么劝？最多也只能跟别人多说几句好话。”也是，大抵我们都是相同的心理：都这一把年纪了，由着她吧。

有一次打电话时，跟母亲说：“打牌与钱无关，即使是打麻将，一天下来，输也不过是十块几块的事，犯不着跟别人吵。”电话那头，母亲极不耐烦的说：“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怎么会跟别人吵呢。”说到这份上，我们都不愿意惹母亲不高兴，也都由着她了。当然，小妹私底下得向多少陪母亲打牌的人道歉，也只有小妹自己知道了，这着实也教她为难。

再去看其他摊档，小妹每次都抢在母亲之前与档主找衣服，我自然知道是免了母亲惹麻烦。只可惜，在大圆塘转了一圈之后，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衣服。母亲感慨的说：“五婶说她一下子就拿回来了两件。看来我是找不到衣服穿了。”言下之意，我们当然听得出来，小妹说：“去‘太平洋’那里看看，应该会有的。”

母亲对去“太平洋”能挑到合适的衣服显然是信心不足，并且说：“听说‘太平洋’的衣服特别贵，还是算了吧。”小妹说：“去看看吧，反正就当是逛街。”小妹其实是很尽心的，这去“太平洋”的一路上，举凡是服装店，她都跑进去看，但始终找不到合适母亲的衣服。

还好，“太平洋”二楼，找到了勉强合适母亲穿的衣服。小妹帮母亲挑了三件，然后去付款。按母亲的意思，还得把衣服的边拆了再重新缝起来，这样才穿得舒适，我便陪着母亲去看服装城的服务员帮拆衣服，缝衣服。那服务员倒是挺会迎合顾客的心意，一边手脚麻利的忙着，一边跟母亲闲聊，语言可人，再加上母亲本来也是语多的人，聊得倒是愉快。我当然知道这服务员不过是为着生意而已。然而，只要母亲开心，我自然乐得不用哄母亲。

小妹付款回来，避开母亲，伸出四个手指，悄悄的对我说：“四百多啊。”又示意母亲的方向摇摇头，我会意点头，母亲一向也是节俭之人，如果知道这么贵，即使是新衣服，只怕也未必就高兴得起来。我说：“我来出钱吧。”

小妹看了一眼我，说道：“你要出钱，刚才付款的时候，你怎么不去给？”我不禁失笑，她的意思我自然知道，于是说道：“总不能抢着去吧，让别人看着又该怎么说。”小妹绝不是责怪我吝啬，其实，她也知道。只要能尽到一点力，让母亲开心大家都高兴.。

服务员很快把衣服改好，母亲一边拿着衣服，一边笑着对我们说：“回去我也有新衣服穿了。”那样子果然有几分孩子赢了比赛一样。一边又唠叨着布料和式样，说都比五婶穿的好。末了，却忽然问小妹：“这衣服不贵吧？”那改衣服的服务员笑着凑趣说：“不贵，不贵，这种款式的衣服一件也就一百多些。”

母亲吃了一惊，才要说话，却被小妹拦住了，说道：“不贵，只要合穿就好。细哥已经给钱了。”我连忙说：“不是我给的。”母亲也从来不去计较是谁出钱，在她看来，无论是谁出的这一份钱，她都足以安心享受。只是一个劲的唠叨着贵，不过，很快就被小妹哄得开开心心的走出“太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