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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劫
2月27号,正月14,周六,第二天是元宵节,年还没过完,离预产期3月22号早着呢。午睡后,起来,拖地,先拖卧房、客厅、餐厅,再拖洗手间,洗手间不过拖一分钟,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小腿汩汩而流,埋头看脚,双脚踝骨内侧有殷红的血,放下拖把,蹲马桶上,热流如小便“滴滴答答”,一看,便池里红汪汪的一缸血水。 “妈……妈……” 妈妈很快进来,我指便池。 “哎哟……我的天……不对哟……怎这多血……” “是呀……,以前生大的……,发作时只来一丝血……” 连续换了七、八个湿重的卫生棉后,我对先生说,“去医院吧” 坐上车,我给妹打电话,她正和父亲走到深圳塘朗山脚,打算爬爬山,看看风景。 到了塘厦老医院,有几个门诊大门紧闭, “医生过年去了吧……”我想。 产科门诊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从室内到门,从门到走廊,从走廊到大厅,望不见尾,戴着的卫生棉又开始沉甸甸了,老公在走廊走过来走过去, “要不……,转其他医院……” “唉……其他医院也难说……,我去说说……” 我慢慢走到医生面前,她是一位四十多,戴眼镜的妇人,正埋头疾书处方单 “医生……您好,我下午一直流很多血,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 “去排队”她头都没抬。 我又慢慢从“龙头”走到先前的“龙尾”。 “那位下午流血的……过来……”不到两分钟,我听到医生在喊,声音不急不慢,不高不低。 “……准备急救平车……对……”她一边写处方,一边对麦克风吩咐,声音不急不慢,不高不低。 先生在门口看见我已经躺平车上,他的神情一下惊慌,急忙跟过来。 “……胎盘早剥……大出血……”B超室里几个医生对着图像在窃窃私语。 “准备手术……备血1200毫升……”我又听到了不急不慢,不高不低的声音从麦克风传来。 走廊上,我看到了妹和父亲,看到了父亲眼里的泪。 被推进手术室,四肢被绑,璀璨的无影灯下,医生掐我几次,测试麻醉剂效果,我一点都没痛的感觉,可是,空寥过道上那位妇女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声;窗外“噼噼啪啪”稀稀疏疏响起的鞭炮声音——好像小朋友意犹未尽的心声:不肯盼星星盼月亮的年就这么过去;医生们的每句对话……我都听的清清楚楚 “……那女的哭好响……” “……老公送来手术台五分钟不到……,就推出去……,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唉……最近车祸接二连三……” “下午,手术台好像还推出一个……” “嗯,……和这个一样……也是胎盘早剥……,送太晚……小的缺氧大人缺血……” “哎……,今天最后一台……,不用加班啦……” “是呀……,今晚不加班了……过年到现在……,待会想喝瓶啤酒……” “我要去理个发……” 肚子被一阵子猛烈拍打和挤压,“哇……哇……”我听到了响亮急切的大哭,一仰头,我沉沉入睡…… “亲亲你儿子,净重5斤8两,……笑眯眯还在做梦吗?……”感觉有人在不停轻轻弹我的脸,睁眼,看见了年轻男医生的笑脸,看见了二愣眯着眼睛安静的小脸,看见了其他医生,有的在脱雪白的褂子………… 偶尔,二愣从幼儿园回来,会小声音地偷偷嘀咕“妈妈,我喜欢张思思……我要和她结婚……”“妈妈,我爱王丽莎……我想和她结婚……” 然而,看女儿经历生死磨难而含泪的老父亲已经长眠地下整整两年了……(2014年写于塘厦)2018/11/10 6: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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