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坡沿

    从大门口到坡沿十五米,从坡沿到大门口十五米。

    每次回家,得到儿孙回家的消息后,父母必是笑呵呵的站在坡沿上翘首以待,而且风雨无阻。 每次离家,父母总是站在坡沿上挥手挥泪,尤其是大团圆后的分别,也是风雨无阻。无论在屋里如何道别,父母还是走过这十五米,站在坡沿上目送儿孙远行。离别的这一幕,既心酸又让人感动。父母已老去,这样的场景一回回变少,同样,儿孙看望父母爷奶也是看一次少一次。

    元旦,大哥、我、儿子要回家,母亲听说我们要回去,早早的打来电话,说是早已准备煮排骨,压血面,理由很简单,说是孙子在杀猪的日子没有 吃过槽头肉。这样的理由,在母亲道来,已是让人心酸,而母亲那边怎么听都是笑呵呵的满心欢喜。我敢肯定,母亲的满心欢喜一定是为这次的小聚。偌大个院落,平日里就父亲母亲两人,这对于年迈的老人来说,又是何等的寂寞?当听到儿孙回来的消息,怎不让老人激动?

    中午时分到了老家,远远地,坡沿上站着父亲一人 ,俨然,母亲是在屋里忙活着午饭。车近前,父亲探头看着已经到了眼前的车窗,嘴角蠕动,悉心数着车里的儿子和孙子,末了,只一声“哦,当真就你三个?宇宇(大哥的儿子)呢?现在不也是闲着吗?怎么没来?”就这一句,道出了老人诸多的思念与些许惆怅。

    通过大门口进入院子,满院的排骨香已让儿子垂涎三尺。“奶奶,好想的排骨!”母亲听到孙子的叫喊,忙忙的从厨房小跑了出来,用腰间系的围裙边跑边擦手,笑嘻嘻的说“哎呀呀呀,我博博来了,快快快。。。。”母亲已是语无伦次。这样的相逢,让老人激动的又用手擦拭着眼角。

    排骨,血面烩菜,糁饭,摆了满满的一桌子,与其说是满满的一桌子菜,倒不如说是父母亲满满的一腔情。排骨,我们大块朵颐,而父母亲只是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父亲说“博博啊,慢些吃,都是你的!”母亲一如既往的站在饭桌前静观儿孙,看着儿孙一个个吃的如此香甜,母亲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便会荡漾开如花的笑颜。

    任我们怎么央求一块坐下来就餐,母亲总是“先吃先吃”搪塞,而当我们一个个放下碗筷,母亲才坐下来,还是不肯吃饭,逐一问儿问孙吃饱了没有,好像儿孙们总吃不饱似的。的确,母亲的饭菜最为可口,这每顿都用亲情温煨的饭菜怎能不可口?!

    晚间,堂屋。一个个重温了一千遍的话题又一次被重温,或是肯定,或是否定,或是激动无比,或是义愤填膺。每一个故事被重复了一千零一遍后便又有了它新的温情。父亲仍是忠实的听众,母亲还是逐一询问没有回来的子孙,,这一切,都好像是被导演好一样一幕幕上演,难能可贵的是没有人厌烦它的重复。

    这一坐一谈便是午夜,待父亲在大炕上传来匀匀的鼾声,大哥才会说“一点了,睡吧。”,此时,母亲便问我大哥:“明早吃啥饭?”大哥便望着我嘿嘿地说“做啥吃啥”。

    黎明,母亲便早早的起来,做好饭菜后便站在院子逐一喊叫起床。饭后便又是装这装那,生怕装不够一般,接着便是一一分配——这是老大家的,这是老三家的。即便是一桶酸菜,母亲也亲自检验是否包装好。

    把这些东西装车时,母亲的喋喋不休明显显露出了难舍难分的语气,确切地说,是母亲生气了。我等便又开始哄骗母亲,说不几天又会回来的,不要生气了,这样的哄骗,母亲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一次次的道别,母亲便一次次的哽咽。。。。。

    车,启动了,缓缓行进,父亲母亲跟随在车后,走过十五米站在坡沿,挥手惜别——送走希望,送走欢乐,送走温馨,留下了满满一院子的孤独。

    从大门口到坡沿十五米,从坡沿到大门口十五米,如此简单的重复,却诠释着父母亲那浓浓的爱意。坡沿,成了父母亲送别儿孙的长亭,也成了父母亲守望儿孙归来的灯塔。
    2015/1/3 11:3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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