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洋槐花情节

    五月的一天,受朋友之邀,我和爱人及大女儿到天山北坡的沙湾县去玩,先到县城转了一圈后,就到西戈壁镇一个哈萨克牧民家去吃手抓羊肉,吃完饭,就到附近的山上看了看,当我们漫步在林间小道中,看到盛开的桃花、苹果花和满地野草花时,不由自主的想起老家的洋槐花,充满热情的向大家讲起了我十分怀念的洋槐花。

    在我们老家洋槐树是一种极为寻常的树木,简直就像猪马牛羊、鸡鸭猫狗一般,家家户户都要种上几棵。房前屋后、院里墙外……在春末夏初的日子里,小家碧玉一样的洋槐花,或浓或淡地装点着田园和农家院落,特别是在蜜蜂的嗡嗡声中,洋槐花瓣静静地飘落,给小孩更多的诱惑和向往。

    当洋槐花在晴暖的日子里款款而至的时候,忍不住饥饿的人们,便会从树上折下许多带花儿的幼枝,然后摘下肥嫩的洋槐花,一筐一筐地淘洗干净,晾至半干时,拌上家里的白面和苞米面,开始入锅蒸食。吃的时候如果再放一点红辣面、大蒜,然后放在已经蒸好的洋槐花上,搅拌几下,你会感到别有一番风味。

    上世纪七十年代,正是我的孩提时代,也是十年动乱的年代,是母亲带我们从新疆回到陕西老家农村度过的艰难十年。那时的农村,真可谓是穷乡僻壤。在那样一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洋槐花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野味,它可以“舍弃贫弱之躯”,救人于水火。记得六岁那年,左腿上忽然肿了一块,疼得我成天哭喊,妈妈就背我去村东头王克泰医生家。王医生是个祖传外科兼中医的乡村医生,在家里给乡亲们用祖传的医术看病。

    他医术好,心很善。王医生看了我的腿说:“病得很厉害,关键是先要把里边的脓引流出来,不然的话,要发展成骨髓炎!”母亲当时就吓得失声痛哭。其实不能怪妈妈,爸爸远在新疆工作,加之又是“文革”中受管制的小当权派,回趟陕西十分不容易,妈妈终日要为我们兄弟姐五个人的一日三餐发愁,一是没有时间带我到咸阳市的医院去看病,二是家里也没有钱。

    妈妈担心地问能否治好,王医生说,好多年前治过这样的病,得到医生的回答后,脸上晴朗了许多,可片刻后,又是一脸的阴云。王医生用刀子把腿划开,但只流血不见脓胞里面的脓流出来,就给我敷了些药,因为溃脓太深,继续深开刀没有麻药,怕我受不了。又交给妈妈两贴祖传自制药,让在家里及时换敷,待脓胞熟透了再来。

    过了两天王医生换药时挤出了很多脓,但是还要继续给里面下药眼子引流,每次下药眼子时,我疼痛难忍,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也和我一起流泪,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脓慢慢的没有了,药眼子越下越浅了,妈妈的心情也慢慢好起来了,有一天医生说快好了,想吃啥就让你妈给你做些啥,我顺口就说,想吃洋槐花疙瘩。

    因为从春到夏,要靠吃各种各样的野菜度日,然而,在我脑海中最好吃的当数洋槐花。这次,妈妈把洋槐花和鸡蛋、葱花等炒在一起,然后浇上一点点芝麻油,让我美美的吃了几顿,但是,那年月,一年能吃得上几回啊!

    现在想来,在千娇百媚的众芳之中,艳压群芳者不少,但像洋槐花那样既能赏心悦目,又能采之可食,不惜殒命去“解民于倒悬”者,该有几何啊!由此,每到洋槐花绽放的季节,我就会回想起一连串的往事来。那一丝淡淡的清香,久久萦绕在我心间,我的洋槐花情结,至今依然不能释怀。

    2012/5/8 20:0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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