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

(2018-02-27 07:47:45)

转载▼ 文/姜卫华
在《红楼梦》里，黛玉是个飘渺的影子，史湘云只是个大大咧咧的主儿，宝钗也只不过用了“面若银盆、目如水杏”寥寥数字。而王熙凤和贾宝玉每次出场时，曹雪芹就会毫不吝惜笔墨，从头到脚去描写他们。凤姐出镜频率直追男主角贾宝玉，有人做过统计，她是书中出现次数最多的女性，甚至超过了林黛玉。

张爱玲说，她在读到王熙凤出场这一回时，顿时觉得热闹起来，整部《红楼梦》都为之明媚起来。

如果说曹雪芹刻画林黛玉时，用的是泼墨写意法，那么，描绘王熙凤时，就成了精雕细刻的工笔画。凤姐是书中重量级人物，曹雪芹在描写她时，可谓用心良苦。

凤姐出场。一语未完，只听后院中有笑语声，说：“我来迟了，没得迎接远客！”黛玉思忖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如此，这来者是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拥着一个丽人，从后房进来。这个人打扮与姑娘们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凤姐惊艳之处，不在于长相，而在于气场，她的出现都会成为人们的焦点。就拿穿衣服来说，曹公在写到凤姐的打扮时，总像打翻了调色盒，把金的红的这些颜色都往她身上泼，王熙凤每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总有一种令人眩目的感觉。

曹雪芹为何要浓墨重彩去塑造宝玉和凤姐？因为凤姐和宝玉的命运像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弦外之音。宝玉特别懂得心疼女人，他都会想方设法呵护对方。宝玉自小在贾母身边长大，和母亲王夫人不是那么靠身。贾母虽然把他当个宝，毕竟年纪大了，不可能事事亲历亲为，再说和宝玉毕竟有代沟，实际上，宝玉也需要人关心和疼爱。那么，走入视野的凤姐倒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凤姐比宝玉略长几岁，她懂得照顾人，对宝玉热情体贴，犹如宝玉的监护人。在未进大观园之前，那时宝玉还小，他像个“跟屁虫”跟在凤姐后面。凤姐要去看望秦可卿，他也跟着去了。秦可卿死后，凤姐和宝玉又一起最先过去。秦可卿出殡路上，凤姐怕宝玉有什么闪失，忙叫了他到自己所坐的车中。下榻馒头庵，又是凤姐在照看着他。

凤姐和宝玉相处的过程中，有两处特别动人。一是协理宁国府那一回中，凤姐忙成了一个陀螺，就在这时宝玉还跑来催问她盖书房的事，这一段写得很生动，宝玉道：“巴不得这如今就念才好，他们只是不快收拾出书房来，这也无法。”

凤姐笑道：“你请我一请，包管就快了。”宝玉道：“你要快也不中用，他们该作到那里的，自然就有了。”凤姐笑道：“便是他们作，也得要东西，搁不住我不给对牌是难的。”宝玉听说，便猴向凤姐身上立刻要牌，说：“好姐姐，给出牌子来，叫他们要东西去。”

凤姐在宝玉面前呈现出的调皮画面，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曹雪芹用了一个“猴”字，将宝玉活泼调皮的形象，栩栩如生地表现了出来。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还有一处，凤姐在探望秦可卿后碰见宝玉和小丫头在玩，于是嘱咐他说：“宝兄弟，也别忒淘气了！”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多么像一个大姐姐对小弟弟的关心和疼爱。

曹雪芹不仅写出了凤姐和宝玉的姐弟之情，还隐隐点出了两人命运的相连。这在书中第二十五回“魇魔法姊弟逢五鬼”有详细描述，赵姨娘请马道婆施魇术，凤姐和宝玉一同着了魔道，可见两人同病相怜，似乎结成了命运共同体。

到了这里，读者可能会明白曹公的意图，浓墨重彩写凤姐关心宝玉是为了对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红线，同时，表现凤姐与众不同的个性，她虽然不那么招人喜欢，但对宝玉无微不至的关爱，彰显凤姐温柔的一面，突出凤姐在男主角宝玉心中还是蛮受喜欢的。

试想，如果没有王熙凤，一部《红楼梦》是否会乏味很多？看惯了闺阁丛中的温柔旖旎，女儿堆中的愁云惨雾，偶尔见识一下闺房之外的杀伐决断，是不是会使读者为之一振？
从红楼的兴衰，看人生道路崎岖不平。悲剧落下帷幕，曹雪芹“好就是了，了就是好”的禅意，只能让读者去慢慢感悟了。
文/姜卫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