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床的一夜情

    一个月后,他收到她的一封伊妹儿,地址是阿美给她的。她说:那天,你睡了很久,他醒来的时候,你还在死睡。他就这样靠着窗边看了你很久。你睡觉又打呼噜又磨牙还说梦话,好像在说什么“杀”“杀“杀”。是不是梦到情敌了?阿美告诉他说,那晚你失恋了。其实他也是。两个失恋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那天,真的感觉很温暖。好像很有一种“相伴”的感觉,是一种心灵的相伴。

    这胜过太多同情的目光与无关痛痒的言语,很多安慰这个耳朵进了那个耳朵出,一点到不了心里去。那天,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有一些事情突然触动了你的感觉,你觉得非常安慰一样,而这些能够触动感觉的事情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他迟些要到另外一个城市去了,不是为了逃避这个伤心城市,而是工作的需要。不怕告诉你,他以前在学校时可是个才女。哦,不要笑他。谢谢你那天让了张床垫给他睡,他睡得很舒服。

    他的一夜情就这样结束了。但他非常满足,因为这个一夜情让他永远地怀念。很多人的一夜情只是身体的接触,而他的却是心灵的接触。很多人的一夜情只是一种短暂的发泄,而他的却是一份持久的安慰。很多人的一夜情指的是一夜性情,而他的却是一夜感情。有时候,他在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到这个城市。 喝了太多的酒,他的头开始晕头转向,脚下轻飘飘的,像踩着云一样,眼前的一切变得虚幻起来。

    身边走过一个靓女,一个很有曲线样子很清纯的靓女。借着一点酒意,他一歪身子撞向她,又乘机把她搂在怀里。惊喜的是她一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他这才发现她的头摇得很厉害,应该是吃了某些小东西的原因。吃这种东西虽然不容易上瘾,但是伤脑,会迷糊到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遇到一些心地不好的人就惨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还不知道给谁占了便宜。好在她遇到了他。他还不会卑鄙到那种地步。

    他最后还是放走了她。他有自己的底线。可是,她是那么的年轻,为什么吃那些小东西?刺激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怕等到她明白时,已经后悔不已了。哦,他的头又开始晕了。他摇晃着走到一个角落,靠着墙点了根烟。透过烟雾,看着一大堆人在疯狂。

    一支烟,让人清醒了一半。手上的表已指向凌晨两点,不知道雯雯那里现在是几点呢? 他又想起雯雯出国前在机场对他说的那句话:“他们其实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直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告诉他,她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他。

    雯雯永远是那么的聪明,像个成了精的小狐狸一样,成为他拼命追逐但又捕捉不到的猎物。人们总会觉得在爱情中吃亏的永远是女人,占便宜的永远是男人。可是,漂亮的雯雯却早已超脱于世情之外了。身上的最后一支烟也抽完了,雯雯的笑脸也随着嘴里吐出的烟雾而消散。几天前,他还拥有雯雯的身体,可现在,却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在去厕所的拐弯角,他又看到了那个摇头玉女,她似乎清醒了一点,但她的身边有一个老男人,似乎正在纠缠她。凭经验,她和他之间是不认识的。早知如此,不要放过她,好过现在便宜了那个老家伙。他回到朋友中间,想找点酒喝。一帮人正喝得高兴,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了,朋友阿美吃力地扶着一个靓女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定眼一看,又是她,摇头靓女。阿美介绍说,啊,他朋友,刚刚失恋,喝多了,差点给人“溶”了。

    然后摇头靓女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就闭上眼睛睡过去了。她一定是喝晕了。

    猪朋狗友们继续喝酒玩“俄罗斯”(一种酒场游戏)。直到四点多,大家才散去。散去的时候,朋友都是成双成对的。于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身上:照顾那位摇头靓女。阿美临走还一本正经地丢下一句:不要惹她啊,良家妇女来的。

    于是,他只好做护花使者。他把迷迷糊糊的摇头靓女搬到了他住的地方。之所以用“搬”,是因为和一个女人如此贴身时,不能有任何非份之想,否则容易做错事,只能当她是一件物品一样,一件滑滑软软的物品。

    她睡在他的床垫上,他睡在沙发上。梦中,他见到了雯雯,她在洗澡。没办法,净做这种梦。确切地说,她和很多东西一起洗澡,一条红色的鱼,一只超大型SNOOPY,一个五彩汽球等等等等。他捞起红鱼,放在砧板上剁,然后放进锅里用猛火炸。雯雯气得拿SNOOPY砸他,他一刀插进SNOOPY的肚子里,溅出很多鲜红的血。他努力想抱紧雯雯,可是他们之间隔着一个饱饱的汽球,他怎么戳也戳不穿……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肚皮贴着沙发趴在沙发上。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梦,为什么会是这样呢?难道他真的有那么多的情敌与仇恨?难道他没有真正拥有过雯雯?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酒的后劲开始发作。他的眼睛一点也睁不开,很多事情他都记不起来了,头痛得要命。他又睡过去了,只想这样不醒地睡着,因为他不知道醒来后干些什么。就这样,他完全忘记了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存在。好像睡了很久很久,然后终于醒过来了。

    一睁眼,又看见黑夜。还有,一个女人。她坐在窗台上,背对着他,好像在哭,没有声音,只有手在默默地抹着眼泪。

    他没有打扰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到底因为什么而哭泣;他也不想知道。不是他不好奇和没有兴趣,而是,他知道,现在,他和她的心情是一样的。事情和人物只是一种导火线,人们往往知道很多事情,但是不能真正体会到别人的感受。而那一刻,他觉得和她之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因为他们的感受与处境是一样的。

    他就这样在她背后看着她,不敢抽烟,怕惊醒了她的忧伤。他在想,雯雯会不会这样因为他而哭泣,他在想,为什么他爱的人不爱他,他在想,为什么爱情会让人如此的忧伤;他在想,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这一刻正在流泪;他在想……他在想,她是不是也在想着他想的东西。

    许久之后,她终于擦干了眼泪。当她扭过头来,他们的眼光相交了,好一会儿。然后,彼此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寒喧了几句,就像是老朋友一样,自然而亲切。再然后,她走了。他没有留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他们大家都还没能忘掉从前,也许是他们大家对新的开始都还没有心理准备,也许他们大家都已经害怕了受伤,也许他们大家都累了。
    2008/9/10 19:2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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