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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炊烟
我喜欢炊烟,更喜欢炊烟的味道。 炊烟是村庄上的花朵,是村庄的呼吸,更是村庄的根。前些日子,坐车去遥远的异乡,很多的小村庄飘忽而过。它们低矮,古朴,散落。看见炊烟袅袅升起,我的目光是留恋的,心思是起伏的。村庄安静,一缕缕炊烟随风飘逸,动静之间荡漾着俚俗的诗情。小村庄笼罩在烟雾里,虚虚渺渺,更像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彩。就有了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意境,宁静、纯洁、轻盈、缥缈。自然就想起故乡,想起小时候。已是深秋了,阳光澄澈,天蓝且高远。我和姑父推着独轮车,上山砍柴。其实不是砍,姑父只拿了一把新磨的镰刀。我小跑着跟在后面,蜿蜒的乡路上总有些东西吸引我,让我停停跑跑。几只蚂蚱,一两只蜻蜓,还有比我个头还高的蒿草,在秋风里和我打着招呼。我的身后是一只欢快的小狗,它和我一样看什么都新鲜。玩累了,我喜欢躺在姑父放倒的草铺上,草很柔软,像母亲的怀抱。很多昆虫,慢慢从草铺里爬出来,有金龟子,小蛐蛐,蚂蚱,椿象,还有蝈蝈。可是秋天的蝈蝈怎就不叫了呢?想问姑父,可他离我很远了。也常常把自己的脸埋在草铺上,草有淡淡的香气,这香气到如今还浓郁在我渐渐老去的记忆里,不曾飘远。草铺上还有很多小小的花,淡粉的,蓝的,黄的。我就认识一种---打碗花。新柴运回家,散在栅栏旁晾晒些日子就可以烧了。记忆里,故乡的炊烟有好几种颜色。早晨的炊烟先是有点浓黑,慢慢的变成了乳白,早晨风还没睡醒呢,炊烟大都是直直的,就像我们初来人世的心。中午淡蓝色的炊烟总是急匆匆,风把烟吹得四散,失了形状,有点慌张的样子,这是我们的中年。最写意闲适的是黄昏里的炊烟,夕阳把炊烟镀成粉色,一天的风好像吹累了,趴在墙头上喘息。炊烟就有了自由,可以慵懒,也可以散漫,还可以淡然,这也是一个人的黄昏吧。故乡的炊烟总有些苦艾蒿草的香味,淡淡的,却弥漫了我的一生。一家做饭了,两家抱回了薪柴,三家燃亮了灶里的火。整个村庄就笼罩在淡淡的柴草炊烟的香气里。这时鸡鸭在叫,猪也在哼哼,小狗兴奋地向田野汪汪几声,牛也按捺不住远山的呼唤,低沉的哞哞声回旋在淡淡的炊烟里。很多年了,在苦艾的炊烟味道中,我隐隐听见母亲喊我乳名的声音,有时远,有时近。背着书包放学了,饥肠辘辘的我很远就看见了家里的炊烟袅袅升腾,心里就有了踏实的温暖。炊烟是故乡的根,家是我的根。跨进门槛,常常是母亲在灶台前忙碌,把有限的粮食做成花样繁多的食物。父亲抱回一捆捆的柴禾,填旺灶里的火。火光映红了北墙,也映红了父亲的脸。这是记忆里永远鲜活的场景,像一尊木刻深深地刻在了心灵上。父亲对我说:人的一生不容易,无论坎坷,无论失意,都要蓄好灶里的柴,煽旺心里的火。炊烟是每个游子的念想,是无数城市角落里的回眸。人都一个个走远了,可无论走得再远,那心里的炊烟会一直缭绕着,不曾散去,也不会散去。异乡的富丽堂皇灯红酒绿挽留不住一颗古朴的心灵,更消磨不了他低沉的目光。田园将芜,要找个时间回去,老屋残喘着依旧在等。土灶深深,等着去填一把柴,点亮一把火。因为:故乡的炊烟是一生的温暖,是一世的思念,氤氲的炊烟薪火相传更是我们子孙绵延的象征。我坐在高悬的六楼里,看见灶台上洁净的电磁炉,电饭煲。用电做出来的饭菜,吃不出柴火做得的味道,可是到哪去找一把柴呢,我已经忘记了一把柴禾的路,迷失在最初寻找的路上。窗外高耸的大烟囱,一直冒着黑烟,很浓的煤烟气味,灰尘落在雪上一点点的黑。这是个雪落茫茫的冬日,我有点想念乡下的日子,想念故乡的一缕缕炊烟,想念灶膛里红红的火焰,想念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吸了一支烟,摘下眼镜,还是不说了吧。2014/4/17 20:5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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