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的烟火

烟熏火燎的灶台，似乎已成了我们这一代人的回忆，或许某一天你在个别偏僻的村庄看见一囱袅袅青烟轻挪慢腾时，心底会不由升起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而对于我们这些居于西环二路边的乡人，灶台的烟火真的寥寥无几了，换种说法，就是只剩几个冥顽不化的不舍旧日情怀的人仍旧与灶神一起歆飨着尘世烟火的幸福。

我大哥和大嫂就属于那种不舍旧日情怀的人，灶台旧了，没关系，花两千大洋重新砌一个。年初三回娘家，大嫂在灶台上忙活，大哥在火塘前烧火，火塘里的芝麻梗“哔哔破破”通红，铁锅里的菜“哧哧啦啦”冒着烟气，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的美好。

一碗油炸烧酥的带鱼已做好，我都几年不吃这道经典名肴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拈一段放进嘴里，那香香的味道似从前的妈妈滋味，脚旁的猫咪惊掉下巴地举头望着我这轮明月：“嘿！比我还麻溜呢！”

右边的大铁锅里正“咕噜噜“”冒着热气呢，你能猜到是什么汤？我立马发你一个大红包，还是我来告诉你吧——白天散飞乡野晚上卷归屋顶的鸽子肉、小蘑菇、莴笋炖的一大锅汤，这味道那是艳压群芳，我们几个人硬是把它吃喝到锅空钵空才罢，那一刻大概谁也不要天上的星子，只要这尘世的幸福了。左边的大铁锅里蒸着草鸡、肉圆和草鸡蛋，端出锅时，永远笼罩着一层大哥家特有的烟熏火燎过的颜色，诱人的香气氤氲不散。

一叶柳芽便知春，春已在山川田野，在我们的身旁初试莺啼，星星点点的黄菜花在一片片饱满的绿叶丛中轻歌曼舞，粉的红的白的春梅醉美了春林，午后的阳光在时雨时风中躲躲藏藏，二侄女他们驾着车去远处的山村踏青挖野葱，我和大侄女无章无目的地愉愉熙熙地穿过路边的一个个树林，当我们重新回到灶间时，野葱饼的香味已随菜籽油的香气升腾弥漫在空气里，春景就在门外，春味即将齿间，你舍得不要这尘世的烟火？

年初一，儿子说了一句话有点意思：“过年就是各路亲友从各自的园子汇聚而来，你采个桃来，他采个梨来，我采个苹果来........融融怡怡地分享这份果甜，若你独自呆在自己的园子里种上成千上万的果而不出来，又有何意呢？”

受疫情影响，本质上今年主张网络拜年，能不窜门就不窜门，我家老姨和我们同属常州，不跨市不跨省的，我们一小众还是悄悄采着桃采着苹果去汇合了，毕竟老姨已至耄耋，身体在每况愈下，真的担心哪天说不见就找不着了，理当珍惜每一次机缘，依然是一个大大的拥抱省却万语千言，老姨家的灶台煮出的溧阳经典名菜“扎果”“咸鸡”，炒出的“白芹”，风韵犹存当年。

我也是一个不舍旧日情怀不舍尘世烟火的人，像我这样的人时不时地喜欢一往情深一厢情愿地沉浸在已逝岁月的追忆中，总觉得那是一份不可清空的情感的根基，若真要我清空掉过往的一切轻车奔向将来的话，我以为自己就是一个七魂六魄已被掏空了的人。 年初三一过，还有明天一天可以闲逛逛，这个年就算过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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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名称：2021-02-13

我和老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