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瑕疵的美

点开一舞蹈视频，感觉美轮美奂，颇具神韵，但文字介绍是机器人舞蹈。去请教一位舞蹈专业人士，被认为其实是有血有肉的人跳的舞。因为仔细观看，发现舞蹈中有几处不显眼的瑕疵，比如重心偶有微愰，如果是机器人跳舞，就会很稳，但过于完美显得不真实。

无独有偶，电视上曾有钢琴专业人员与机器人弹奏比较，当大家都认为弹得更标准、更稳定、更流畅的是专业人员时，在场的钢琴家郎朗不同意，他认为，人弹的可听出瑕疵，这恰恰是人的特点，“人味”在其中。

难怪有说，科学领域讲对错，最好不要有瑕疵，否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而艺术领域讲水准，又有主观感受的存在，难免有瑕疵。

国外曾经有信息说到，比较机器人画作与画家的作品，也是认为，画家的作品总能找出些许瑕疵。因为艺术家也是人，其感受、情绪在不同的时段呈现不同的状态，不可能完全一致，不可能绝对稳定，艺术水准的波动在所难免。人的作品中有无伤大雅的瑕疵，区别于机械复制、呆滞刻板的工艺品，更显艺术打磨的艰难与价值。

由此想到一个美学命题：美，不是完美。按学术分析，当价值率高于平均价值率，或其价值率高差大于零，即为美。而完美，意味着差值无穷大，而“无限”是世界上公认不能达到的。可见，完美只是一种向往的目标、理想的境界，我们平时追求的只能是“部分的完美”。

既然不完美是常态，瑕疵难以避免，关键在如何对待之。

童话中曾讲过，有位渔夫捕捞到一颗硕大的珍珠，欣喜之余发现珍珠上有小小斑点。他便想，如果除掉这个斑点就完美了。于是不停地刮削、打磨，哪知那斑点并不只在表面，待越打磨越深，那珍珠越来越小，小到不复存在。渔夫企图磨掉瑕疵，反而毁掉了原有的美。

曾经观看艺术类比赛，有评委激动地高喊：太完美了！另一评委持不同意见，认为存在几处瑕疵，难言完美。但评委强调：知其不足，戒除浮躁，应该是参赛者最实质的收获。看来，知道瑕疵所在，也是接近完美的前提，此后要么改进之，要么扬其长、避其短。

在黄金饰品领域，所谓的“足赤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纯金”，充其量只能是二九金、三九金，因其含有百分之一左右的其他金属。“非金”的存在，有时甚至是饰品加工有意的添加，行家说，可以克服“金太软”，使其更有力道，更能美观耐用。这似乎表明，有时降低纯度，反而更接近完美。

触类而旁通，人才的选用似有同理。著名企业家任正非说过，他的选人用人，不是关注人的缺憾，而是欣赏其优势，群体的优势加在一起，便可形成相对“完美”的团队。如果一位同志被认为没有瑕疵，考评得百分，令人难以置信。过于追求完美，势必无人才可用。

正所谓，物有所优，固有所劣；人有所工，固有所拙。与其苛求虚无的完美，不如接纳有瑕疵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