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岁月，走近你

穿过岁月，走近你

文心

1

风餐露宿几十年，我终于赶在这一天，站在200米海拔的高度上，去爱你。

退出所有的日子，你在一个叫磨古岭的地方择居而栖，所有的风声渐渐隐去。而我始终没有忘记深深庭院里的那堵昏暗的墙，那柄含笑的木梳子，以及一群进进出出的蚂蚁……

只是，沾满风尘的我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该以一种怎样的身份与方式穿过岁月，走近你，我的曾祖母？

2

你最终安详在白雾缭绕的山峰，你的轮廓长成了故乡山脉的线条，柔和而温婉。

墓草萋萋，那几朵嫣红，可是你遗留于世的水粉胭脂？

山风簌簌，是你的小脚在踏着碎步款款走来么。此刻的我，好想借一角烟雾，为你遮住含羞答答的俏脸。想必如今你所栖息的磨古岭，也一如你的唐装衣衫，柔软而舒适。

几只青鸟掠过，小小的身影投落在苍茫的暮色中，这可是久远的天空跌落下来的吻痕？

而我的头颅永远低垂，一如你生前日夜期盼的谷穗，沉重而灌满了人类平凡的思想。

3

你山脚下的那个农耕时代已走远。那把古老的锄头被冷落在天井的角落，织布机已经走出了叽嘎作响的岁月，梭镖穿过记忆，长长的轴线缠绕着一些情结。往事，则聘婷在路口，吐露一地的芬芳。

如今，你坐穿岁月，眼光被拔高。你淡视着山脚以外彻夜灯火通明的村庄以及还在不断移动扩展的喧嚣。在你居高临下的目光下，我们遥远而渺小。

4

直到有那么一天，当你的故事缠绕于我的笔端，当你的那支银簪那身唐装那只梭镖走进我的诗文，我才发现我的语句所要承载的内涵，或沉重，或轻盈……甚至连我的文字也可以因你的一个浅笑而被粉饰得水灵亮丽，一如在你那个时代里含羞坐在红烛边的新嫁娘。而那张古老的婚床，则成了我诗里的隐喻。

在你的故事里，我始终保留着你喜欢的格调，绕开一些平铺直叙的情节，为你婉约。

如今，你的天空，落满了阳光、雨水以及亲切的目光，一些美好的愿望可以快乐自由的生长。

收起那声碎如薄冰的叹息吧，你可以不用在任何的季节里翘首盼望一株桑麻的枝繁叶茂。

5

我常常以一只蚂蚁的微小攀爬上最高的枝头，仰望天空，仰慕于故乡安详的山脉与袅袅的炊烟——它们，离你最近。

给我一个静谧的空间吧，让我避开一些动人的鼻息，沉入岁月；或者躲进一只曾祖母抽丝织布的桑茧里，聆听自己的心跳，让思念穿越时空，并化蛹成蝶。

在每一个温暖的三月，我依然会选择走进一朵山花的视野，打开与你有关的细节，继续繁衍我的文字。

2009-3-31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