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九月

九月初四。

我以为你会向以往一样。

总会出院的。

下一次回家还可以吃团圆饭的。

只能通过电话了解你的情况。

不知道你的情况有多糟糕。

不敢给外婆打太多电话，

词穷，只能说一句总会好的。

一个多月了。

你的情况时好时坏但总是不算好。

妈妈会因为你的一点小动静而高兴。。

也因为你的情况每况愈下而越来越绝望。

而我也只有一句总会好的，告诉妈妈也告诉自己。

你喜欢喝花生浆配花生包做早餐和夜宵。

你喜欢在夏天喝雪碧和吃西瓜。

你喜欢在冬天吃柑橘。

……

你的味觉很敏感，一点腥味的东西也接受不了。

却独独重甜重咸。

而这些年你的身体越来越不好。

那些你爱吃的都一点一点的不能吃了。

我没有看过你年轻时候的样子。

但我想一定是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

教授数学，校长大人。

有我最喜欢的修长手指和圆润的指甲盖。

虽然后来你渐渐听不见世界的声音。

但是你依旧笑得温柔。

从小最不喜的就是看见丧事。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参加过葬礼。

几乎对于死亡没有概念。

听见死亡虽然会悲伤，

但从来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刻骨铭心。

我以为你至少还可以和我们一起过很多很多的年。

其实前一天晚上大半夜接到妈妈的电话我就有不好的预感。

但是没想到你这么着急。

一定是病痛让你很难受。

只是你这次不再跟以前那样像小孩子一样抱怨了。

我不敢给外婆打电话。

她一定很难过。

虽然她总是嫌弃你。

但是我知道她爱你。

你负责教书赚钱温润如玉。

她负责下地顾家顶天立地。

听说太爷爷很喜欢她。

我想你也是。

一个童养媳，

她陪你走过比别人多得多的岁月。

亲爱的外公，

如果回到八月末，

我一定把那盆甜的发腻的花生浆全部喝掉。

亲爱的外公，

其实我没法适应下次回家时再也没有你握住我的手。

亲爱的外公，

我会努力做到我们说好的约定。

亲爱的外公，

对不起，没能够见你最后一面。

亲爱的外公，

对不起，没能陪你出这次远门。

一路走好。

不孝外孙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