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上天下各有一条银河

    天上有一条银河,地下也有一条银河。

    逶迤攀登的转山者,

    手里的灯光闪烁,

    握着学步的孩子,背着熟睡的儿女,

    老人们默默诵经,他们还放声高歌;

    呼吸变得急促,抬头却拥抱整个星空,

    步伐愈发沉重,飘散在灯光里的尘土;

    山间里高亢的吟唱,指引着所到达的方向,

    眺望星光下山顶的剪影,只身悬空在灯光的节点上,

    才看见,山上的一串,山下的一串,连成的一条浮动的银光;

    呼吸变得急促,步伐愈发沉重,

    神山不眷顾祈求获得解脱和庇护的人,

    唯有足够的耐心,把自己带离一路的艰辛;

    天边的晨光在撕裂夜幕的星辰,

    天上的银河从未消失,

    地下的那条一直在延续。

    后记:这是我转苯日神山的时候最贴身的感受。

    很多事情本可以不去做,可最后就是实现了的。这未必就是坏事。星际穿越里面库伯对墨菲定理解释得更容易让人接受——该发生的终要发生。我对苯日神山所持有的了解,仅仅是跟西藏的原始宗教“苯教”联系在一块,以及信徒会绕着她逆势而上,顺山而下。

    计划好的凌晨4点钟出发,准确无误开始转山之旅。凌晨接近零度的环境填充了失眠造成的困意,确实是“睡没睡了不知道”。而早在这个点之前,从我10点躺下,就已经陆续有人出发。一步一步的,从容不迫的朝着山顶的方向前进。

    出门抬头一望,银河就悬挂在人们的头顶上,月光早早的就淹没在另一边的山头,星河之内闪烁的星光可以尽情的投射到这一片冰冷的土地上。我默默的就脱离了其他队友,跟着逶迤的转山大队登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坡。远处传来了藏族同胞们高声咏唱的歌声,可能是转山歌,我不得而知,却给人以继续爬升的动力。

    累了,大家会在狭窄的山道上找一处坐下来,有些会关掉手电筒默默的不做声,大部分则会打开手电筒做标记,也会给下面上来的人照亮前路。行者当中,不乏上了年纪的藏族大爷大妈,也有才五六岁的小孩子,还有刚生孩子没多久的家庭,用箩筐或背带带着他们的孩子一同登山,更有三步一拜的“磕长头”信徒们一路叩响着爬到山顶。他们大多嘴里念念有词,节奏平缓沉稳。

    你我会惊叹于他们会有这般虔诚的态度去完成转山。其实我们也会惊叹于自己的能力,就如莫泊桑说的那样。我们会一路的想打退堂鼓,不断的在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而真正退缩的,却很少。

    随着海拔的升高,气温逐渐下降。苯日神山海拔四千五百多米,从山下三千一百多米的海拔开始算,我们已经垂直爬升了一千多米。山道是崎岖曲折的,在山脚下行进产生的热量逐渐冷却,不及时做好保暖和摄取足够的食物,体力就消耗得更快。

    每当走不动的时候,我只能停下来喝几口早已冰冷的开水。默默凝视走过的转山者们,即使是能近距离的感受到他们在大口喘气,也无法阻挡消减他们继续上去的速度,或拄拐迈步,或弯腰拾级。

    抬头望一下天上没有涟漪的星辰大海,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转山最好的馈赠。高山处又传来歌声,总是给人带来希望和动力的。可等我转到那里的时候,才看到前方缓慢游动在山林间的灯光连成一条温柔的丝线,在回头看山下,也是一样的让人动容。

    我们这一行都不知道转山的动机是什么,也许是随行的女生很漂亮,也许只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速度,我们的出发点跟藏民是不一样的,即便是从他们的普通话里面也不可能了解到分寸,在那个时候,语言显得太苍白。

    即将到达山顶,会出现一段较为平缓且狭窄的悬崖碎石路,我把这看是神山的奖励,让每一个不辞劳苦的转山者有了通往最高处的精神动力。

    7点7分的时候登顶,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地面随处结起了白霜。三个小时的爬升带来的汗水,在体内挥之不去,我的衣领、头巾和相机包也都结了一层霜。手指僵得几乎连快门都按不下,冰冷似乎是贴身的,任凭我不断往手心哈气,顿脚,窒息的冷空气中始终让人直哆嗦。

    登顶的藏民陆续在经幡广场诵经,亲吻着旧的经幡,挂上一条新的,往天上抛洒纸隆达,如此一番。天还没有亮,但是已经依稀看到星空的光泽在逐渐褪去,过渡到深蓝色的夜幕。

    我快步的跟随转山大队下山,走了两百多米的时候又回头瞄了两眼,最后又重返山顶。跟一部分藏民站在山头等着远方的晨曦,还有山下陆陆续续上山的人们,那条游动着的地下“银河”还清晰可见。

    终于天际边开始泛白,继而橘红,层次分明,群山的剪影被勾勒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有人在欢呼,有人在欢唱。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要转山,我可以给你很多理由,但我给不出答案。转山不是承诺,就跟天上的银河从来不做承诺一样。

    我只想着,转完它。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2014/11/29 1:4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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