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浮躁(三)

    我很清楚,我不可能拒绝她去我家,也不可能劝说她让她自己一人回去,那显然不够哥们意思。只好答应,我也不知道自己真的愿意这样,我相信自己不是一个在某些方面很随便的男人,那么多年走过来,虽常常觉得孤单,但从没感到寂寞难耐。

    曼在洗澡间的动静简直是种挑衅,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无法入眠。曼推门进来的那刻我把脑袋转过去埋在沙发里,她就在我一边坐下来,她开始用双手拍打我的腿,哦,我忘记了她在洗浴中心工作,她在帮我按摩。

    这是离合。她在弄我的左腿。

    这是刹车。她在弄我的右腿。

    她说:这条最重要,不但因为它可以加油,而是在关键时刻它与生命息息相关,所有开车的人都明白这一点不是吗?曼的声音柔柔的,曼的动作更是柔柔的。

    一个生理成熟的正常男人,无论平日在那方面如何自律,都依然有着不可抑制的渴望和幻想,我是庸俗的,我承认;我也是清高的,我坚持。我推开了曼,我说:去睡吧,真的困死了。 必须明白,只要活着,在时光的厚重掩映里,有些人有些事早晚会漆黑一团,或者,有些人有些事已经漆黑一团。

    也许,划破这种黑暗的必须是来自某个摇曳声音或某样稀松平常事物,如记在手机通讯录上的某个号码,或写在书页上的某段文字;如唱片中似时光流泻的旋律,或那些青春连续剧里某个肤浅廉价的感动镜头。

    貌似诸多的洁癖症,他们比别人更善于发现脏东西,然后深恶痛绝。那段感情过后的一段时间,是大片大片的记忆空白,仿佛是某个糟糕的时段突然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便企图大段大段的删除,但记忆中那片灰土上,总有残垣断壁顽强矗立着,翻来覆去仍是那段感情,真要命!

    其实,时隔数月数日,我早忘记了我们是如何相遇如何相知又如何相爱,但结果睡到一张床上好像又是水到渠成。遗憾的是我只记得结果,忽略了过程。可能,正是那些本应闪光的点滴平庸至极,又或者我们没有理由记得或者没有记得的理由,才终是我们分手的原因吧。

    真的很无趣!穿着裤衩背心躺在我的大床上我真的不愿去回想怎么跟那个女人从陌路发展到床上关系的历程。可是,我又忍不住。是的,我突然感觉我真的很无趣。我想写字了。

    “走了这么久,发现自己其实很童话,对一切都抱有一个圆满的情结,即使经历如此之多,却无法改变这个看似完美的希望,或者说报了很久的奢望,且深深地陷入却依然固执的坚信,觉得总有美丽的那天”

    我是怎样的人啊?

    以我真实的人性与我笔下勾勒的人性竟是如此这般的泾渭分明,一个躯体明明藏着两个灵魂,一个用来与浊浊人世虚与委蛇,另一个倾听自己内心如雪落大地的声音,我是多么的祈求我的青春按照我文字里排版的那种方式绽放啊,充满光与电,遥想以梦为马,我竟不知道我体内灵魂的那些触手在这些黑夜书写文字的年月里已密集的植入虚构,虚构爱情的转承启合,虚构生活的颠沛流离,虚构忧伤欢乐,虚构一个女人,虚构一场别离。。。

    但虚构总归是虚构,现实是我经历了一段特别特别无趣的感情,这些与我的虚构差之千里。

    我想你了!

    百无聊赖之际,手机响了,是显示短信的滴滴声,一个陌生的号码,一句透着诱惑的问候。有点意思,除老道外还有谁会想我?于是一阵骚动后,尽力的在脑海搜索我所有认识的女孩,结果不那么如意,仅有几位熟悉的却又关系平平,这种暧昧信息她们断不会发给我的。

    你谁啊?回复这个短信时我是抱着侥幸心理的。我几乎期望对方就是我梦里的那个女孩。

    你过来不就知道了,我在洁雅等你。对方来了这个信息后任我再怎么问询也没有了动静。

    洁雅我是熟知的,毕竟是我跟老道常去的地方,那里的老板娘很漂亮,老道爱吃她做的鱼,老道也带她去过宾馆。

    不管怎样,即便那是一个陷阱我也一定要跳进去探个究竟,必须的,我这个兴奋啊,别笑话我,很多时候,有很多人,都是凭着内心的一股信念或者一份自欺的感情孤独而又任性的活着。

    屁颠屁颠的赶到洁雅,第一眼却看到了老道,旁边坐着曼,老道在摆弄着手机。我瞬间明白了,我内心的那些异想天开的希冀一片片灰飞烟灭。你他妈从今往后能不能不耍我?我骂老道。

    你妹的!老道冲我瞪了下眼睛,把手机递给身边的曼,然后解释:你当我变态啊,短信是曼发的,我仅是向她提供了号码。

    那你也是罪不可恕,快点倒酒。我装作不以为然。原来是曼,我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又似乎预料之中,我忽略了曼,在我所认识的女性里,曼的直爽与坦白给我的印象是很深刻的,尽管我不大恭维她的那份工作。

    曼所在的洗浴中心在石蛙,离着我就几条街的距离。那个短信以后,我跟曼多了许多喝酒的机会。喝完酒就缠着我陪她压马路,从东环压到环岛花园,从学府路压到跃进街,到南苑的湖边吹白华河的风,在人字桥上看映着灯光的河水。

    到什么地方不行,非要去那种地方,干什么工作不好,非得做那种工作。趁着酒劲我埋怨曼。是在关心我吗?曼问我。是在关心你啊,谁叫我们铁哥们!哦,我还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曼看着我,鬼里鬼气的一脸坏笑。

    无语。直到一晚从北关回来,曼突然唱起了张国荣的歌: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一边唱一边伸出左手牵住了我的右手。说心里话,我不喜欢深夜里喝醉了酒在大街上叫嚣的人,以为毫无素养,但却欣赏曼的直爽和豪气。

    天已黑透,路灯下的街巷空无一人,竟又下起了雨,路面上不时越过一辆奔驰的汽车,溅起一滩滩水花,我们没有带伞,曼的衣服湿了,她开始打起哆嗦。

    这里离你家近,不如去你家吧,等雨停了我再回去。

    2016/12/13 22: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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