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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闻枣花香
仅凭嗅觉我就清楚地知道,枣花开了。这在鲜有树木的居民小区,是很难得的。 一棵不算太大的枣树,在种着蔬菜和花苗的楼间花池里,显得很突兀,但并不碍眼。这株枣树体操棒粗细,绿绿的叶子在阳光下熠熠闪亮,米粒一般拥拥挤挤的小枣花挂满枣树,淡黄色的小花有的半开,有的全开了像极了胖胖的五角星,隐藏在叶子中间,挡不住的香气飘散出来。那是一种特别的甜香,沁人心脾,让人陶醉,使人总想深吸一口气,把它带到心脾最深处。嘤嘤嗡嗡的蜜蜂是枣花的密友,亲吻着枣花,飞去又飞来,忙忙碌碌。 枣树下就是花池,枣树只是占了一席之地,没有什么特别。在我老家,枣树的待遇可完全不是这样子。我家墙外就有两株枣树,刚刚栽下的时候,怕有牲畜捋了枣叶,我在小枣树的四周围上了葛针。小枣树渐渐长大后,父亲把弯成半圆的细钢筋砸到枣树跟前的墙上,一条草绳穿过这个所谓的“鼻儿”绑系在枣树上,防止大风的侵扰。那时毕竟是个孩子,啥也不懂,看着没枝没叶就那么光秃秃的一根近似于葛针的小东西,我还犯愁呢,啥时候能结枣子啊。
父亲笑了:“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赚钱。”果然小枣树当年就开花了。虽然树不大,父亲却给它围了个大大的树盘子,好让它自由生长。枣花开盛以后,还拿着喷雾器给枣花打了农药,我担心得不行,万一农药把枣花杀死了呢?父亲告诉我:“不会的,打农药是为了杀死枣花上或许有的虫卵,保证枣子熟了以后里面没有虫。”怪不得我家的枣子在刚刚红的时候也不往下掉,还没有虫,别人家的红枣子里面总有“肉儿”,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都说“旱瓜涝枣”,枣子怕旱喜涝,天旱了挂不住果,花落枣子也掉,就喜欢充足的雨水。我家的枣树被父亲像个孩子一样照顾着,天旱了浇浇水,一看外面阴天似有雨来,赶紧把院子里的水沟挑开到枣树的树盘子里,好让那些雨水浇灌小枣树,小枣树茁壮成长。 记得有一年,小枣树开的花特别多,我高兴得不得了,小心眼里做梦都在想着秋后枣子的处理方式,晒干一些,用酒醉一些,甚至想着给谁家送去些,得到大人的夸奖或是接受点别人梨子啊、山楂啊什么的回馈。可我的梦被父亲异常的举动打碎了。他在某一天黄昏,一遍又一遍晃动小枣树,确切说是在往下晃枣花。我急了:“你这是要干啥?”父亲说:“今年枣花太厚了,枣长不大,结了枣,秋风起了还是掉,今年累着了,下年枣子也不多,不如晃掉些不结实的枣花,早早解决了这个问题,啥也不耽误。”看着满地黄黄的枣花我真有点心疼。
但我知道父亲是个细心有经验的庄稼人,他说的不会错。我家的枣树施用农家肥,父亲说,这样的肥料有长劲,土不板结,便于枣树根系的自然蔓延,他还讨弄了一些铁粉,埋进枣树根部,使得我家的枣子特别脆生而且有光泽,邻居们都巴望着讨得我家枣树下的树芽子,就是因为这枣子好吃。
父亲并不自私,他把自己侍弄枣树的方法告诉了大家,村子里枣子好吃的枣树越来越多。乡邻们大方得很,枣子成熟的季节,即使是陌生人,过路人摘点枣子吃主人家都不计较。他们说了,青瓜绿枣,谁见谁咬。吃你几个枣子,那时有人缘。 以前条件有限,过年的时候,我们只能吃到干枣,留住了,放好了也能吃到貌似新鲜枣子的醉枣,红的红,绿的绿,虽然好吃,但酒味盖过了枣子的原味。后来家里有了冰箱,父亲就在秋天的时候,把树上嘎嘎脆的枣子给我们冻在冰箱里,冬天里拿出来吃,还真有鲜枣的味道。 又是一年春草绿,依然十里枣花香。这个句子看起来有些夸张,可我说的不是枣花远飘十里的香气,而是我乡下的村子里家家户户枣花开放的盛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枣花的依恋,对乡村风土人情的依恋,对亲人的感恩愈来愈烈。2020/7/5 23: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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