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走过的冬天

    下了几天的雨,恍惚间冬已滑深。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吹也没能吹动暗沉的天幕,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雪,望着对楼窗台上挂着的咸肉和咸鱼才发觉又近年关,思绪随风落在了记忆的回廊……

    最后一袋番薯丝进仓时,老屋门板上就贴起了糊上糨糊的布,妈妈们坐在门前的暖阳下比划着鞋底的长短厚薄,那双因农忙而变的干糙的手拿着针挠着发根论着家长里短;屋前的晒坪上长凳架起的大笸箩里晒着煮过的番薯片和番薯枣,一群顽童在边上玩着铜板,涎眼却时不时地瞄一下那大笸箩……外婆总喜欢在粗布围裙下双手捧着个火笼坐在靠椅上假寐,还没上学的我也总会先在口袋里装满苦珠后去把火笼蹭来,拨开点灰把苦珠放进去,不多长时间就滋滋啪啪地窜出一股热气,捡上来掰掉开裂的外壳,那白白的果肉子香的满嘴生津……

    南方积雪的日子不多,很少能享受到打雪战堆雪人的乐趣,但孩子们也没闲着。冰冻的日子,到山上烤番薯、拔萝卜吃;到积水的稻田里或菜地卷心菜的叶子上把冰块搬回来摆到门前比谁的厚谁的大,热热闹闹,竟然都不觉得冷。常常忍不住把菜叶上的冰块放嘴里嘎嘣响的嚼着,妈妈见着惊惶的大喊:开始卷心的菜都浇过粪便呢。那冰早已化水入肚了,哈哈,肥直接施进了肚里,我们就这样皮实茁壮地走过一个个童年的冬天。

    记忆里故乡就下过两场大雪,头一次那年的雪真大,大的夜里都能听到山上的松树枝噼里啪啦的断下来,厚雪覆盖了所有的路。妈妈担忧着在外地正赶着回家的爸爸,我随哥哥们却没心没肺的兴奋着、玩闹着。那么洁白那么净美的雪地,半天功夫就被我们蹂躏的如一块擦机器的抹布。大小伙子们恶作剧地顺着马路滚了几个大雪球把路堵的严严的,可苦了那些经过的车辆……

    第二次下雪时已上了初中,褪去些假小子的野劲,有些故作深沉的青涩里多了分懵懂的浪漫,望着那些如雕画的雪枝诗意的欣赏着,摊开手接着纷扬的雪花感受着亲密,已不忍任意去碰乱地上那鹅绒般平铺的洁白。仿着琼瑶矫情的虚幻,缓缓地走在寂静的阡陌上,听着自己踩出的咯吱声,希冀着偶遇,相视一笑,洁白相映着那抹颊红,两行脚印走到地老天荒……

    真正该享受青春浪漫的十七八岁,已无暇顾及雪的大小与如花絮飞扬的心思,寒冬的每个深夜,在漏风的简易厂房里单薄的我们双脚猛踩机器,冻僵的双手不停地推捻着每条衣缝,为了不让自己打瞌睡,轻轻的说着笑话,哼着同桌的你……二十岁的冬天已随二哥到了苏北,那年知道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寒冷。

    泼水成冰的日子和二哥一起去进货,坐在车里看着自己的双手慢慢的肿胀起来,二哥心疼的用双手捧着我的手哈气,其实他的手早已冻的开始溃烂。倔强地憋住泪不让它落下来,依然微笑着走在凛冽的寒风中。没有怯懦,没有委屈,因为我们心中燃着梦想的火焰!如今回想起那段单薄辛辣的日子我依然感恩,是那些经历使我在生活中收获了懂得……

    在繁杂的尘嚣里一路风雪兼程走至今日,因为有了这些回忆再冷也总会觉得心里丰足又空灵,乃至今后的数九寒天,雪虐风饕,也以柔软的心情,淡淡的行走,细细的牵念。

    2010/12/14 16: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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