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时的眼泪

一个男人在外面有了这样那样的破事，想来女人的生活是不尽如人意的。那种无来电显示的电话我是接过的。电话接通后，能听到对方厚重的喘息声，却不说话。想是些无趣之人的无聊所为，并未放在心上。

再次见到她的妻子，还在小周的公司里。我端详过她，清瘦而白皙，外表耐看。两个不满10岁的小女孩，在她身边蹦来跑去。

日志写到此，我有些迟疑。我想，经我的双手从键盘上敲出的这些字句，无论是善意的还是冷酷的，生动还是乏味的，都真切地记录了我生活周遭的人情事物。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许多已淡出我的生活。两个月后，我的房屋装修结束，自感身心困顿，苦不堪言。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几乎没碰到过小周。

大约是第二年临近除夕时，那天，刮着清冽的风，人们忙着置年货，贴对联，在萧瑟中体验着一种快乐和喜悦。小周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妻子生孩子了，住在产科病房，已通知病危。怎么会呢？我惊诧不已。在抢救室里我见到他们，她的病情危重，已呈端坐呼吸，口唇颜面紫绀，下肢极度浮肿......她患的是妊娠合并心脏病。孩子已剖腹产出，是个男孩，因为不足月，转入新生儿科。

小周握着妻子的手，一副痛心彻骨的样子。也许是一种与亲人即将诀别时的感悟，他想补偿，但一切都晚了。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已无力说话，眼泪顺着他们的面颊汩汩地流淌 ......

第二天，妻子去了。

朋友搬进新居，设家宴款待数位好友，以贺乔迁之喜。

他们夫妇，虽不富足，却懂得享受生活。室内设计别出心裁、简约明快、色彩搭配合理。几盆绿色的宽叶植物与工艺品相辉映，充溢田园风格的帖壁画，让人感到随和、活力和亲近。阳台宽敞，光线明亮。

朋友们散漫地坐着，随意地吃水果，品茶，眺望远处的高楼，近处的鲜花和草坪。

这时，一对男女敲门进来。男子双手托着一盆绿色植物,女孩随其后。主人迎上去与之嘘寒问暖之后介绍说，这是为我装修设计的周老板。大家都沉浸在朋友新居所带来的浓浓暖意中，对这位周老板油然而生敬意。周老板看上去很精明，30多岁，他冲我们一一点头并投以微笑。“叫我小周，叫我小周好了！”女孩约摸20出头，模样俊俏可人，不离小周左右，神情十分矜持。

“翦，你的新房钥匙拿到手，有不少日子了吧，不如交给周老板装修？”有人提议。

我的新房钥匙是在先生离家三日后分到的，他外出挂职半年，装修的事自然由我全权负责。对周老板我有了亲切之感,于是欣然答应与他洽谈装修事宜。

之前，我每天奔波于建材市场，对各种装修材料进行摸底，辨质量、比价格......我还走访搬新居的朋友，看样板房，听他们谈装修心得。待我与小周制定装修方案，预算定价时，他惊得目瞪口呆。天！你算得如此精细，我哪有钱赚？周扒皮也敌不过你的。呵呵，我不置可否。

装修行业到底隐藏了多少玄机？我不得而知。那段时间，我成天绷着脸，像只母老虎，瞪着双眼把工匠们做出的活反反复复地看。小周呢，嬉皮笑脸的，见了我便阿姐阿姐地叫。

一个午后，我去找小周看定做的门。在离他公司不多远的地方，看见门前围了许多人。房间里暴出激烈的争吵，男人的咆哮、女人的哭嚎及厮打的声音，还有孩子发出的尖叫。像锥子，锥进人的脑里。我挤进人群，见一女子正和小周扭成一团。

她，两眼眶青紫，蓬着头，一身邋遢，裙子后还有月经的血迹。小周用双手抵挡着女人雨点般落下的拳头，骂道：“贱婆娘！翻我手机看，你一一按我的通话记录回拨电话，得罪了我多少主家？”女人又激动、又神经质。

谁令她如此癫狂？想起在朋友家见过的那个可人的，与小周“郎财女貌”的女孩，我不忍再看她这副落魄的模样，扭身就走。有人竖着两根指头说，因为这个，因为这个。是二奶。我想我是明白那个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