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裤

清晨，他刚睁开眼，就看见她坐在被窝里缝衣服。那是一条内裤，一条已经洗得快看不清原色的内裤，靠屁股部位破了个指甲大小的洞。她正一针一线聚精会神地缝着。

“那还能穿出去吗？还不扔了！”。他一边从被窝伸出手做势去夺，一边不耐烦地说。

她往他伸出的手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白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超人，要把内裤穿在外面给人看。内衣是穿在里面的，旧点破点有啥关系？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过日子道理你不懂啊？”

听到这儿，他只觉得鼻头一酸，赶紧收回手拉被子蒙上了头。

过日子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啊！他本来就出身穷苦，从小到大从未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乱花过一分钱。他只是觉得对不住她。她当年在众多的追求者里单单选中了家庭、相貌、背景都比不上别人的他，他也发誓要给她带来富足优越的生活。然而，结婚快十年了，他们的日子也并不见有多少起色。这不是他不努力，也不是他太笨，只能怪命运。命运之神不一定会青睐每一个努力勤奋之人。

没多会，她缝好了内裤。起身穿上，对着床头的镜子转了两圈，得意地对他说：“怎么样，手艺不错吧？”

他从被窝探出头，打量着她。虽然结婚多年也有了孩子，可是她胸仍然那么挺，臀仍然那么翘，小腹依旧那么平滑，腿依旧那么修长。风风雨雨清清苦苦这么多年，她和结婚前相比似乎没什么变化，依然那么美丽。

她的手艺确实很好，补过的破洞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然而再好的手艺也改变不了它陈旧的事实。它不但旧，而且走了形，腰部的皮筋也失去了弹性，穿着显得松松垮垮的。此刻，这样一条内裤穿在她几近完美的身上，在他看来是那么地扎眼。

想说什么，他却觉得喉咙有什么堵住了。鼻头又是一阵酸楚，他急忙下床冲进了卫生间，放了盆冷水把脸埋进去，任泪水肆意地流……。

＊ ＊ ＊ ＊ ＊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她打开了自己办公桌上一个上了锁的抽屉，拿出一个纸袋进了卫生间。她先脱了长裤，又把那条旧内裤也脱了下来。然后，又从纸袋里掏出一条新内裤穿上。这是条非常小非常透的丁字裤，小得根本遮不严私处，透得连草木山水都隐约可见。穿上之后，她对着镜子照了照。顿时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烫喉咙发干，心跳得都快蹦出腔来。

她赶紧穿好衣服，又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走出卫生间。

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几口，待心跳得不那么慌了，她才拿起手机拔通了他的电话：“老公，我今晚要加班，回去要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