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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故乡
又一番列车旅行开始了。我喜欢面向车窗外看列车徐徐地启动、慢慢地加速直至飞奔。这种感觉虽已不再新奇,却每次都让我有不同的感触。此次列车飞奔的终点是攀枝花,我那苦心经营了二十年之久的家,我那温馨和睦的三口之家。而刚刚离开的也是我的家,我曾经生活过二十二之久的出生地。如今我只能以半客半主的身份面对那里的故居及一切。母亲还健在,却已不再是大家庭的主宰。也正是因为母亲,才使我有半个主人的感觉。离开老家不知何时再返故里。又一个五年吗?我不敢想象,风烛残年的母亲能给我几个五年的机会。 因为我们公司临时停产,因为对年迈母亲的深切思念和无限牵挂,因为悬念着临终都没能看最后一眼的隔世的父亲,因为女儿还没放暑假,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丢下读书的女儿,和老公一起回老家看母亲。五年的期盼让母亲的感受与我的想象重叠。我不能让思念的泪水肆意冲刷相隔的亲情。五年的再归也似乎是上帝的恩赐。离开母亲的二十年,我象一个移动的坐标,在自家和老家这条直线上移动。而火车----没有感知的、机械的火车只是能使我游移的动力。不知是它的移动还是情感的移动,让我始终不能确定自己的位置,就象不知道自己更多地属于哪个家。 由于时间的仓促,我只请了半个月的假。除去往返时间我只有一周的机会和母亲在一起。好在如果我们公司停产的日期延长我的假期也就可以随之延长。母亲知道了原委,生怕公司一个电话把我催回去,所以我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走路去了隔街的大姐家;坐大客去了五十里开外的二姐家;打的去了交通不便的三姐家;转车还同我一起去了我的婆婆家。她自己也逢人便说:“这回呀,我老丫头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不让我去我也去!” 本来在见到母亲之前我就和老公说:“这次回老家的主要目的就是时刻陪伴在母亲身边,并帮她做好所有的家务”。可实际呢,不知是因为两地的时差还是气候的不适应,常常是晚上睡不着,早上醒不了。每天早上都是母亲把饭做好,我只能抢着做晚饭和洗碗了。在家勤快惯了的老公比我还干的多,里里外外总是围在母亲的身边忙碌。这也正是母亲所欣慰的。她因此而感觉到了远在他乡的女儿没有受委屈。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会调皮地钻进母亲的被窝,搂着母亲的脖子,重温儿时的记忆。母亲亦很高兴,给我讲我幼时没有记忆的那段时光。在母亲跟前,那种被宠的感觉依然如故。四十多岁的我,依然是母亲面前随时可以撒娇的老丫头。 到家三天后的上午,我和老公随姐姐一起去了父亲的墓地。那里埋葬了一个七十二岁的躯体;那里埋葬了母亲残年的依伴;那里埋葬了儿女们的一份牵挂;那里也埋葬了我的终身遗憾。面对五年前多病的父亲如今变就的“土堆”我的泪水却怎么都不能冲进坟墓见到父亲,也怎么都冲不出内心唯一的一句话:“爸爸呀,我想您!”。不知冰冷的地下父亲能否感知我给他焚烧的纸钱的热度;不知潮湿的地下父亲能否感知我泪水的浸透……望着燃成灰烬的纸钱,大姐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走吧,人都有老的那一天!”。我跟着大姐往回走,却在不停地回头看那个属于父亲的坟头。
它的侧面有两棵槐树,树上开满了一串串白色的槐花,那分明是对父亲的祭奠。从那一刻,我感觉到槐花蜜不再是甜的,它是苦的、涩的,如我的泪水。槐花,那种儿时衔在嘴里甘脾润肺的白色的蝴蝶,如今承载着一种怎样沉重的哀思呀! 回到家里,母亲宽慰我说:“那个地方不错,你爸他会瞑目的”。是呀,父亲是瞑目了,而我却背负了一生的歉疚。父亲沉迷的四十四天都是哥哥姐姐围望和侍候着。我没机会端上一杯水。直到腊八最冷的那天,父亲走了。是母亲不让任何人给我消息。因为我们刚从老家离开不到五个月;因为怕我已不适应北方寒冷的天气而被冻坏;因为怕我一路上遭罪又上火;因为走一趟,要花贫困中的我,太多的钱……母亲啊,您的疼爱却给了我一生的遗憾!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好好地陪母亲。她很喜欢听我讲我们家的琐事。仿佛二十年间的生活片断通过我的描述会成为她永久的最经典的影像储存在她的记忆里。 快到一个月的时候,我们要走了。母亲虽有千万般的不舍,但还是同意我们的离去。因为孩子该放暑假了,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家。走的那天,母亲执意要送我们去车站,我没拒绝,让她送吧!到站十分钟后车来了,我走了。十分钟对于母亲来说实在是太短暂了。然而却又是母亲生命中最珍贵的永远。母亲就站在路边目送我们远去。 车窗外,天是那么的蓝,水是那么的长。母亲,您看到了吗?其实,天蓝是因为遥远,象彼此的期盼;水长是因为曲折,如我的想念;就让祝福给期盼涂成重彩;而牵挂会使想念无际无边!【遥远的小渔村-张毅】2009/7/2 10: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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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隼开赛两可三位马汀下里巴人小北蓝风隐形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