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笔

    很久没有静下心来写字了,每每拿起笔,或者触到键盘,心惶惶然,迟疑的手被游离的思绪牵引,没有方向地旋转到静止。我知道,那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切断我与现实的链接,我被什么东西阻隔到窒息。

    直到近来,看到你的遗物、你留下的文字、你照片上慈祥的笑,我会瞬间泪奔,我知道,那是我对你的思念,从未停止过。

    爸爸,一年五个月又十二天,我不肯接受你的离去,我拒绝哭泣,拒绝触碰有关你的记忆, 但是,无法自制地,你最后的音容无数次浮现,以至每一刻都恍如昨日。

    拒绝回忆,是因为每每会想到你最后的那句话:“你说我不心疼你。”

    爸,四十八年,我在你默默的呵护下长大、成人,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四十八年前的你,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四十八年中的你,永远是平和、慈爱、接纳并欣赏着我,以至于在有你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嫁人的动力。

    生命中有这样一个男人,他在我看来无比强大、无比富有、无比慈爱,我在温暖与呵护中尽情地享受,却从不愿承认这样的日子是注定要改变的,以至于真正地失去你,像脊梁骨被抽离的感觉,垮塌的是精神,肉身在假装坚强,为了让你安心。

    最后的那个早晨到来之前,我和儿子在你身边陪伴了你最后一夜,那一夜,我们都没有合眼,看着你的心率一直在衰竭的边缘,我轻轻地拉着你的手做浅催眠,心率逐渐降到110,你总算是安静了一会,你不知道我有多欣慰。黎明的时候,我让儿子回去休息,然后撒娇地靠在你脚下,枕着床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你吐痰的声音惊醒我,拿来手纸为你接痰,顺手扔在了地上,你说:“别给人家扔在地上。”

    “我嗔道:“清洁工不是正在扫地嘛,你谁都心疼,就是不心疼我。”然后故意撅起嘴看你一眼,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是听到刚到医院的姐姐和你对话的声音:”你怎么了?“”谁知道呢,每次几十分钟就好了,今天这么长时间好不了了“,惊醒时睁开眼,你在大口大口的喘气,身子扭向床边,给睡着的我腾出大一点的地方。我尖叫:“你怎么不喊我?”你气喘吁吁:“你说我不心疼你。”

    爸爸,每每想起这些,我的心都碎了。

    一个小时之后,医生的抢救措施全部无效,我看着你监测仪上的图形变成了直线,看着你的呼吸停止、心跳停止,我在你耳边说:”爸爸,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妈妈。”让儿子在你耳边跟你做最后的告别,让你安心。然后告诉医生:“把仪器都拔了吧,我们要为他整理一下。”你居然,就自己合上了双眼。

    我没有哭,一个一个地打电话通知家人,为你擦身、穿衣服、送太平间,平静地与太平间的工作人员商议丧葬事宜。从医院出来,天下起蒙蒙细雨,我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哭。

    回到家里,妈妈很坚强,妈妈在故作坚强,或许是她还没有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午饭后,家人们在一个房间里商议后事,我独自去了另一个房间,瘫软在床上,眼泪像开闸的洪水,喉咙哽咽到窒息,但我不确定那是因为悲痛。

    之后的几天,我们把你一个人留在冰冷的医院,你孤独吗?

    遗体告别的时候,你已经整好容了,我向你三鞠躬,然后走过去,贴着你的脸跟你说话,让你放心,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冥冥中感觉那脸有柔软的温度。

    需要喘息一下再继续。
    2015/1/12 21:4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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