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

这几年来，我感到父母的身体在明显地衰老，岁月的苍桑在他们的头、脸、手及身体上的每个部位都铬下了深深的印记。特别是从2010年11月，父亲因胆囊炎、胆结石住院，行胆囊切除术后，行为能力是越来越差，真正到了“坐在门口晒太阳，与来往的行人打招呼”的地步了。

我是学过医的人，父亲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他十三年前有过一次较严重的脑血栓，多年的高血压、动脉硬化而造成了心肾功能不全，糖尿病、痛风病等，一日三餐，每顿都要吃好几种药品，象他这样的身体状况，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将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他病愈出院后恢复期间的两个月里，我带他去洗过几次澡，父亲走路步履蹒跚、穿衣脱鞋吃力而迟缓，在与他浴室中“坦诚相对”之时，看到他那松驰的皮肤、向心性肥胖形成“青蛙”式的体形，不免产生一丝丝的伤感，父亲真的是老了，风烛残年他到了一切都需要他人照料的地步了，无情的岁月迫使我们调高常回家看看的频率。

父母一起风雨走过数十年，他们之间有没有所谓的“爱情”，旁人是说不清的，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的脾气不好，虽说在外地工作，一年中也只回家三四次，但他们之间争吵是常有的事，母亲好象永远都是处在退却与忍让的处境。

即使到现在，身体还算硬朗的母亲承担着细心照顾他的重任，他整天的唉声叹气、怪话牢骚，还常常大呼小叫地对母亲乱发脾气，母亲总是忍耐着，背地里对我说：“我只当耳朵听不见算了。”是啊，我们只能把他的“过错”当作老人的病理心态来理解了。

“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世人都为情所困，都逃避不了由成长到衰老的生理过程，一般而言，从生理的角度上分析，年轻时男性对家庭的贡献度大些，年老以后，女性对家庭的操劳度多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父亲算是幸福的人，因为他有个象我母亲这样任劳任怨、贤慧的女性相伴着走到老。

假使无情真能够“地不老天不荒岁月长又长”，我宁愿的我的亲朋好友都成为绝情的人，事实上，即使强做个“无情无恨”的人，数十年后，父亲今天的情形也会慢慢地降落到我自己的身上，那将会是怎么样的情景？会受到何等的待遇？或许我真没有今天的父亲那样的幸运。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这是一首非常浪漫的歌，听起来是那么的动人，但我以为，那是相爱的人们对老年“夕阳红”状态的憧憬，真正进入了老年的行列，浪温总是短暂的，更多的是年龄上带来的行为不便，身体衰老伴随的疾病缠身，到那个时候，若没有发至内心的关爱、没有心甘情愿的奉献、没有相濡以沫的情缘、没有数十年风雨同舟互助的“债务”，在行为上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做到，如婚姻殿堂中所发的誓言那样：“我愿意”?

下午茶

二〇一一年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