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那月那事

    《那年那月那事》(七)

    虽说饭桌上只有三个人,但这仨人各怀心思,校长踌躇满志,十拿九稳,等待着这家人的感激——就我这样的家庭背景,多少人在巴结?父亲欣喜若狂——我儿子若与校长结为连襟,前途不可限量啊!那张老脸笑得沟壑纵横。小陈老师叫苦不迭——讹上了,讹上了,我怎么解释得清楚,我怎么解释得清楚?没命了,这下子没命了!

    他颤抖的端着酒杯,站起身,对校长说:“校长,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校长又“刺溜”一下干掉了杯中酒,打断他的话“还说什么呀,你俩真的很般配”,父亲激动的附和“般配般配,都不知怎样感谢校长了”。

    校长顺手拿起桌上的大运河,捻出一支,叼在嘴角,父亲赶紧划着火柴颤抖的为他点上,校长嘴里喷出一股烟柱,对着小陈老师的父亲说:“这里没有外人,下学期,我准备让小陈老师做全公社的语文教研组长,这孩子是块做干部的料,稍加打磨打磨,以后,空间大着呢”!

    小陈老师的父亲——这位忠厚的农民,虽然不真正的懂得“打磨”及“空间”的含义,但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陈家,已经有了靠山,他儿子,已经有了出头之日。他扬起嗓子,以足够高的分贝喊道:“老太婆,老太婆,快来”!

    小陈老师的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冲进了客厅,父亲激动得满脸通红,两只眼睛笑得几乎只剩下了窄窄的缝隙:“老太婆,快。让我们全家一起敬校长,燕子,人见人爱的沈小燕老师,就要成为我们家媳妇了”。“真的?”喜悦的母亲两眼放光,这个一辈子没有喝过酒的农村妇女,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校长特别满足的看着眼前这个场景。

    小陈老师呆呆地坐着,眼前,全是f 姑娘的影子:她已经到了约会的地点了吧?她在焦急的等我吧?可眼下这个场面该怎样应付?他看到了桌上的酒瓶,忽然眼前一亮,对!灌醉他,速战速决!他抓起酒瓶,微笑着为校长斟满酒,端起酒杯“校长,真的特别感谢您,来,我敬你三杯,我干了,您意思意思”!“哪里的话?你敬我三杯,我当然要干三杯了,”校长豪爽万分,刺溜,刺溜,刺溜,三杯干完,小陈老师又抓起了酒瓶。

    他想,我这么年轻,放平校长应该没有问题。可惜,他想错了,人家校长可是久经战阵的酒场高手,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当第一瓶60度的荷花牌宝应大曲喝完的时候,校长依旧面色平静的端坐在椅子上,而他已经心慌气短,胸口犹如热火在焚烧,脑袋也开始微微的胀痛,但他别无选择,为了他心爱的f姑娘,拼了!他一咬牙,伸手抓起桌上的第二瓶酒……

    这个让人心急火燎、痛苦万分的饭局,终于随着两瓶白酒的见底而结束,刚刚送走了脚步踉跄的校长,小陈老师就“哇”的一声吐了,他只觉得昏昏沉沉,他只觉得恶心难受,他只觉得站立不稳,但他心里始终有一个念头:我得去见她,我得去见她!

    已经模糊的意识里,f姑娘的形象却越来越鲜明,那条鹅黄色的围巾,在他的眼前舞动着。他伸出双手,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嘴巴,好让自己清醒些,迈开趔趄的双腿,向约会的地点冲去:她等急了吧?她还在等我吗?她一个人在野地里害怕吗?哦,红梅,原谅我,等着我……。

    到了,万村排水站终于到了,他努力睁大迷蒙的双眼,在昏暗的夜色里寻找着,只见一根高大的电杆绊缆上,斜倚着一个人,朦胧的光线里,像是一尊柔美的雕像。他几乎扑了过去“f……”刚要开口,一股又酸又辣的液体直撞他的喉管,“哇”!他又吐了,身体弓着,像一只大虾。“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f姑娘冲了过来,左手托着他的胸口,右手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拍着“怎么喝成这样?吐,吐出来就好多了……”,她掏出手帕轻轻的擦拭小陈老师的嘴角,“来,这边坐下歇一歇”她揽着这个醉得不轻家伙,艰难的移动到满是枯草的田埂上坐下,把他靠在自己的膀臂里,怜爱的看着这个大男孩,心疼的叹了一口气。而小陈老师竟然孩子般的靠在姑娘暖暖的怀里,呼呼地睡着了。
    2015/12/21 15:4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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