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

……顾必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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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度的气温烤红的晚霞，早已落尽了。初夏的夜气，黑乎乎地围了上来。

窗户上闲垂的窗帘，素竹淡雅，把白日里宽大的空间，松散地围笼到屋子里来了。屋顶的水晶灯，拒黑暗于窗外，把客厅遮了窗帘的落地窗，和乳白的壁布，照得格外柔和。

我躺在撒满灯光的沙发上，听着禅院钟声的古筝曲，那曲正和着鱼缸打氧的水泡声，筝曲与水声，同时荡漾在这灯光里，鹦鹉鱼游得亮红，我裸露着腿和臂，也均匀地涂抹在灯光的白亮里。

推开一扇窗户，夜的黑挤不进来，一股凉风，倒迫不及待地游进这光谱中来，虽不见其形，却感其爽，仿佛这灯光的触手一般。

享受着这灯光，灯光的魔眼，直接地挖掘着我的内心，勾引着我曾熟悉的另一重灯光，悠然泛溢在我的眼前。

儿时的电灯，对出生在农村的孩子来说，是极稀罕的奢侈。省钱用电，与给农田灌溉用电让路，油灯倒成了生活必需品，那摇影相伴的灯光，甚是捻熟。

那时，下午一放学，先是急乎乎回家放下书包，挎起柳条篮子，出门一头扎进青纱帐的田野，给家里养的家畜，先弄一堆青草食物回来。等到活计安顿完毕，已是一豆油灯早上过的光景。

同样是夜的黑，同样是灯光，那油灯的灯光却是何等微小，晃得眉梢落脸满是影儿。老师留下的作业，都是在这个时候，在油灯的灯光下完成的。夜风同时也凉凉渗入灯光，但有时会忽然熄灭油灯，一星火柴，重新点上，灯光是那么多的温暖，和那么多的希望。每当写完作业，昏暗的灯光下抬起头，则是父母一脸憨厚的笑。此时的灯光，弥足珍贵。

耳边的几曲声乐停止了，内心的灯光之潮，顷刻如潮水般，迅然退落，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笑得嫣然妩媚，鱼缸的水声和闲垂的窗帘，让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风弹着灯光的线谱，是那么的惬意。

城市与农村，过往与现在，不同的灯光，不同的场景，又有不同的享受与感受。豆灯摇曳没有了，圈养的家畜没有了，父亲的笑脸没有了，我只能静静地，在沙发上独享水晶灯灯光的抚摸。

灯光撒来，是我散不了的记忆。这灯光谱写着我成长的历程，照亮着我行走的跑途。有灯光，就有奋斗，就有希望的梦发生。灯光，成了我一生播不尽记忆的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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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17子时，于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