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时,我骑着自行车
说到哪里呢?对,那时,我骑着自行车。走过一个个十字路口。我想象着往一边一定很精彩吧,那另一边呢,一定也有另一边的精彩。我这样想着,坚定地走向一边。因为,有人说过,人的一生,不能同时跨过两条河流。所以,我选择走向一边。你问为什么吗?有时,很难说清楚。有时,也很简单,很好说。说象当时,有人问,你愿意去部队当兵吗?我说,我想想。后来也没去。有人问,你愿意去省里工作吗?我说,我想想。后来也没去。许多事,都是自己能决定的。具体怎么做,都是自己说了算了。
我说想,先做好自己吧。把能做的都做好,暂时做不好的,先放放,攒足心劲,慢慢做。人说大事难事看担当,锐气藏于胸,才气见于事。这些都对,谁都是普通人,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人说,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就说的这个道理。
你问我网名的事?果然,对。就是果然。你现在看到的风景走到的山水,一定是之前铺就的路一路过来。客观规律吧。当年在泰山顶上,看到那么大一块石头,康熙皇帝在上面写了两个字,就叫果然。泰山是天地造化,人生也是。所以就果然吧。那时,我骑着自行车。其实,想起这个事,是因为好久没骑自行车了。快过年了,突然想起这么个事。每个人都会由此及彼,象佛教所讲的彼岸,智慧的彼岸,成功的彼岸,当然也有平凡的彼岸,让我们的幸福的事,其实不是过年,而是,那个时候,我们幸运地经历了,并感受了一路花香。 (丁酉年腊月二十九)他说,你听过我的故事没?她说,没有。本来就没有讲过,当然没有。和好看女子搭讪的方式有好多种,这也算是其中之一。那时,古城的天空不很蓝,偶有鸽群呼啸而过。有爆竹声声炸响,在四周的山壁上往复碰撞回荡。那时,我骑着自行车。一辆很破旧的二八凤凰。铃铛没了,后架都断了,却依然可以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行进如飞。磨的锃亮的链条承得住年轻的蛮力,有辐条崩断都不能影响飞驰的心情。车子是老爹从遥远的坝上托载客的公交捎下来的。九几年,自行车是重要的交通工具,家庭中的大件,刚参加工作能有辆车子骑,是件很让人自豪的事。我骑着自行车在古城的大街小巷里闲转,象初到苍茫大地的兽四处翕动敏感的鼻翼,探究一块陌生土地可能给自己带的种种危险抑或是充满挑战和希望的奋斗与生存,不放过一条街,不放过一条巷,不放过一处古寺,不放过一处城墙。
春天来的时候,就赤着双手,任凭早春的寒将手指的关节冻的红肿和痛痒;夏天来的时候,也提着一口气在暴雨来临之前在稀拉却硕大的雨点中穿行。那时,我骑着自行车。从单身宿舍到职工函授学校的路很远。从这座古城的最东南一路向着西北。学校就在古城的最北方。冬天来了,塞北遒劲的风从内蒙古高原横冲直撞过来,霸道地跨过每一座山,压过每一条河流,象世界的王者,粗暴直接,肆无忌惮。我骑着自行车象惊涛骇浪中的一条小鱼,于逆流中回溯。风刮在脸上,凛列锋利,有针扎样的疼。风从耳边过,耳边就有隆隆的雷声。风吹透厚厚的棉服,撕扯推搡,踩踏车子的双腿就重逾千斤。我骑着自行车,光着脑袋,耳朵在寒风中暴露着,疯狂地骑行。
内心想象着自己象一匹奔跑在老家草地上的马,或者是撒起欢的牛,拼命奔跑,每一次的的踩踏都用尽全力。就那样,感受着手心里慢慢地洇出了汗,耳朵渐渐地发热发烫,后背为汗水濡湿,一片潮滑。而学校的大门就到了。
无数次,风吹得头不能抬起,就想起小时候周末回家的路,风沙漫天,冰雪刺骨,沙砾和远方的沙棘草于风水凌乱,一步一步顶着风走,走不动再倒转身体倒着走。慢慢地,村近了,家门也就近了。生活许多时候,风雨瞬息万变,履霜而坚冰后至,而要到达彼岸,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和不懈的坚持。那时,我骑着自行车,沿着古城的林荫道边走。太阳曝晒的地面很热,林荫下却很凉爽。我想着自己终于从坝上的一个穷孩子走到一个企业的员工了。还有自己的自行车,每每想到这里,心里都莫名地笑。象企图许多年后来终于实现的一个念头,一个秘密,这个念头和秘密别人不知道,也许天地知道,后来实现的时候,望望上面的天,望望远外的地,会心地笑了,象熟识多年的老朋友,心照不宣,笑而不语。你说后来?他问。后来的事,说来话长。那时,我骑着自行车,在厂区的道路上飞驰。城里骑的时间久了,速度也渐长。我骑着自行车的时候,发现前面有一辆小摩托车,骑车的人兴高彩烈。那时有摩托的人不多。骑车的人感觉也拉风时尚八面威风。我就想着追追看,我的自行车能追上摩托车吗?就低下头使劲地骑,一抬头,发现已经撞到了摩托的车尾。心里想着坏了的时候,摩托车的尾灯碎裂的声音清晰传来,象一个善意的嘲弄。上班的时间,路上工友众多,但都急着去上班,都劝摩托车主赶紧去上班,人也没什么事,各走各的吧。聊了几句,知道双方都是生产一线的工友,也就痛快地散了。心疼但也豪放,痛惜倒也坦荡。后来无数次想到这个撞车的小事,能从心底发出笑。
怀念旧时光,其实是怀念一种珍贵的事物,象濒危待救的物种,那些人与人之间的宽容,善良,时至今日,是越来越鲜见,但不是没有。人嘛,还是要对世界有信心,对他人有信心,对自己有信心。这样走起路,有坎坷但都能过得去。那时,我骑着自行车。在厂办公区南边的一排小平房里夜读。我喜欢平房的白炽灯,光线静谧柔和,让人静思神往。喜欢那张老旧的办公桌,桌角都磨圆了,上面铺一层绿色的绒布,盖着一块五公厘厚的玻璃板,手放到上面的时候,会有凉凉的感觉。我喜欢一个人翻看大小版的报纸,从中寻找作者或者编辑的失误和疏漏,提醒自己写文字时要千万小心。那时,自行车就歇在铁皮门外,不上锁,不担心它这样的品相会被别人看上。属于自己的东西,老远看就有自己的气息。
它停在门外,我就像知道有人为自己守夜一样安全而富足。它是在外面为自己加油鼓劲呢。如果它会说话,它会不会说,放心吧,好好努力,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好的宣传员的!我那样想着,一些文字就在240的稿纸下慢慢流淌。
多年后,当我成为公司宣传线一名老兵的时候,我禁不住想起我的自行车,那时一种什么样的坚守和陪伴。让我在二十岁的时候愉快而平静地成长,它象我贴在墙上的纸条,上样写着“不此不行不塞不流”那些只有自己才能懂得的话。象私密老友,彼此感知存在,温暖却不炽热。2018/2/14 12:0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