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听了一夜的更漏声声，听了一夜的风声阵阵，辗转于枕畔，流连于窗前，终难抵挡伶仃长夜的清凉，一夜无眠难入梦，辗转反侧到天明……

清晨，望着镜中的自己，竟有丝陌生的感觉在心中滞留，憔悴的容颜，蓬乱的头发，倦怠的神情，这是我吗？眼角额头已不知何时有了细小的皱纹，乌黑的发丝也已不知何时白发丛生，心中不禁凄然，有多少日子，没能静下心来凝视自己了，总是在现实的负重中挣扎跌撞，举步维艰，总是在生活的纷杂中忙碌操劳，疲于奔波。我不知道自己看似柔弱的外表,内心里隐藏着怎样的坚韧？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步履已失去了往曰的轻盈？

一直让自己独自背负着沉重的行囊踉跄着前行，以为自己可以支撑，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以为自己可以独挡，当自己一病不起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是如此的疲惫不堪，虚弱无力。整个身子象被掏空了一样，成了一副空壳，脆弱的无法触摸到真实的自己，再也无法负重，再也无法奔波操劳。

病着的时候，总喜欢看窗前那棵静默地老树，那棵经狂风急雨欺凌的老树，如今是枝繁叶茂生机勃勃。我每天凝望它，细数它，秋天的时候，随着树叶的飘落我的心总是揪着疼痛，当最后一片叶子恋恋不舍地脱离枝头，飘落大地的时候，我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悄悄滑落…… 一生的繁华就这样飘落了吗？是不是再也没有了眷恋和不舍？是不是再也不用挣扎，再也不用负重？

我知道它的顽强是为了来年春天的枝繁叶茂，苍翠浓郁。而我呢？我正在逝去的年华，来年可以再寻回吗？

摊开手掌，看着手心里那些岁月的痕迹，那些或深或浅的痕迹，正在印证着时光一点一点地从我的身边我的掌心慢慢滑过，想伸手挽留住它们，可留住的只是一把苍凉，几许酸楚。

我知道，我正在慢慢老去，我的春天早已渐行渐远，热烈的夏天也已不属于我，我只能站在彼岸，流连回首。

我站在岁月的岸边，聆听着岁月的潮声，苍老而凝重；我知道终有一天，岁月会在我的额头刻满沧桑，会在我的脸庞印满苍凉，我如水的眸子将不再清澈明亮，我光滑细柔的皮肤也将缺乏水分干燥而龟裂，我仿佛嗅到衰老的气味，我感觉到了自己迟钝的心跳，麻木的思维，生命在这一刻，仿佛没有了依附没有了承载，轻飘飘的没有了着落，我的生命就这样在困顿和恐惧中被扼杀，孤苦无依的灵魂游离于我的躯体之外，一步步地走向衰老。

其实，我并不是害怕自己正在慢慢地老去，而是害怕独自一个人就这样孤独地老去，害怕老去的漫漫长路上无人陪伴，害怕老去的幽幽长夜里无人取暖。如果，如果我真的正在慢慢老去，头发渐渐花白，眼眸渐渐浑浊，牙齿渐渐脱落，你一定要拉着我的手寸步不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