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荒城——一株茅草的见闻

    雨季如约而来,展开些许枯黄的发梢,水珠或急或缓地在上面弹跳。

    在我的记忆里,风都是这样吹过,雨都是这样飘着,脚下的黄土都是半赤裸地敞开胸膛。

    有一天,几只麻雀停在对面,叽叽喳喳地摆着龙门阵,诉说一些我从不知道的故事。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这里曾经是一片房子,曾经住着一群人,一群人?去哪了?我的眼中除了同伴就是居住在其中的蚊虫。

    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排水沟,斑驳的青苔间隐约可以看见水泥的颜色,是了,那确实是人类的作品,右边不远是一堵石砌的护坡,上面就是成天咣铛咣铛响的铁路,左边不远是一条柏油公路,汽车呼啸而过,卷起的尘土和泥浆经常弄脏了我的裙摆。这样狭小吵闹的地方居然也住过人?我很疑惑的继续听下去。

    这里曾经有一排平房,住着一群铁路的工人,护坡上的两条轨道就是他们工作的场所。本来是一排的房子,随着他们孩子渐渐长大,靠护坡的一小块空地盖成了厨房,一间、两间……慢慢地也连成了一排。后来靠马路的另一小块空地也搬上了用场,砌上砖加了瓦住了人,一间、两间……连成一排。

    我脚下的这一块地方曾经也是一个五口人的家,父亲、母亲、兄妹和一个年迈的老奶奶,据说并不和睦但也不少温馨。兄妹慢慢长大,护坡下也一样多了一间厨房,巧手的父亲依照护坡的残余用水泥、砖做了一个平台,放东西,切菜很富余的空间。和平台成直角的是灶台,一半烧煤一半烧柴,后来有了液化灶,据说那个喜欢时尚的父亲因为自家是第一个用上那个新奇玩意而得意了好一段时间。

    靠马路的房子也在不久后建了起来,那是夫妻俩计划给儿子住的,很小的一间,连门都没有,放了一张床后就只留下一张桌子和椅子的位置了。仅仅只是这样一间逼仄的居室也让那个儿子高兴了好久,晚上坐在椅子上看着四周的墙傻笑,而妹妹的眼神里流露出隐藏不住的羡慕和失落。

    那时的马路还不多汽车经过,基本沦落成孩子嬉闹的跑道,房子和马路之间有一条小水沟,从远方一个小水库流过来,经过这里流到下面的菜地。夏天的傍晚,人们就会用长水瓢从里面舀水泼在温度极高的柏油路上降温,水路接触间蒸腾起不小的雾,吱吱作响。马路的另一边下面是成片的菜地,傍晚的微风吹过,一阵混合着泥土腥味、粪味、丝瓜花清香的气流四处蔓延。

    孩子们喜欢玩,也会玩,他们折取盛开的丝瓜花朵,轻捏在手里引诱一种专吸丝瓜花蜜的蜂鸟来吸食,然后手急眼快的把花一捏就抓住了,然后会拿来丝线绑在蜂鸟伸出的长须上让它飞,象放风筝,有残忍者把蜂鸟掰成两半吸食它腹中的花蜜,据说很甜,清香的甜。

    麻雀们在草丛中啄食了几只虫子后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这里见证了生也送走过死亡,见证过婚礼也黯然过离散,匆匆忙忙,人来人往,漫长得一些故事在它们的爷爷奶奶辈都只是传说。

    后来随着上面的铁路扩建,这里进入了拆迁倒计时,那个哥哥结婚后不久,这里的人陆续迁走,空置的平房象一排被孩子抛弃的玩具,诉说着曾经有过的宠爱,几年后所有的房子被夷为平地,慢慢的我的先辈发现了这里,驻扎下来,不断繁荣茂盛,后来有了我,有了覆盖在水泥排水沟上的青苔。
    2014/5/23 4: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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