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乡、母亲,我最忧伤的温暖


    那一缕炊烟袅袅,升起的是日日温润的乡愁。那一抹悠悠的乡愁,最浓郁最无法割舍的一缕是母亲幽幽的目光。
    17岁,我多了一重古典气息浓郁的身份:游子。于是,故乡的思念,母亲的温柔,只能从一方小小的剪票窗口开始,到另一个剪票口结束,那一枚带着忧伤的的车票,维系与母亲的一线联系。母亲是游子精神上的故乡。而故乡对于我,相当于被放大了的母亲的概念。遥望并不遥远的沂蒙山腹地,从内心的最深处感到温暖:我的母亲今天仍然生活在那里,在绿树掩映的红顶砖房里做饭、晾洗衣物并且思念着她的儿子。这种时空无法阻隔的心灵感应,该算是一生中永不消逝的电波吧?
    17岁,我意气风发,离开故乡,母亲骄傲地给我买了一张车票,在雾气蒙蒙的小村路口送我踏上了寻梦的路,我一路远行,不曾感知母亲那忧伤和期望的眼神中流下的晶莹泪珠。母亲当时预料不到,她对世界这伟大的慷慨,构成她终生恐怕都将追悔的过错:我从此便被她无意识地移交给世界,而不再属于她。她已经付出还将继续付出漫无涯际的失眠、泪水、挂念,来承担世界对一个平凡的母亲的掠夺。我离开故乡已经二十多年了,愈行愈远,留给母亲的,永远只是背影。一次次的背影。
    我生活在城市,而母亲一直生活在故乡,思念母亲的时候,真想能以光速回到她眼前,我想,这肯定也是母亲的愿望,甚至是我苍老的母亲对生活最奢侈的要求。每次短暂的回家,总发现母亲老了许多:皱纹象树的年轮层层在好脸上削刻,白发象故乡冬日的雾霭迷蒙于头顶,步履蹒跚颤颤巍巍……顿时有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恍惚感。触目惊心。我简直不敢如此想像下去。于是转而安慰自己:母亲健在就是一种幸福。虽然天各一方,她的心跳无时无刻不在震撼我的耳膜。就像冬天的鸟怀念远处的树巢——母亲的音容笑貌是我流浪生涯中最隐晦最柔韧的寄托。母亲无论居住在哪里,哪里都是我的故乡。游子的心室供奉着一枚隐形的磁针。
    每次回家,总是来去匆匆,事情总象是纠缠着我们的绳索,让我们喘不动气。匆匆离别之际,母亲的目光由原来的温柔渐渐变成满目的忧伤。我仿佛洞察了母亲寂寞的日常生活是怎样度过的。包括我不在身边的那无数个夜晚,她是怎样以思念来填补那可怕的空白。这时我才懊悔虽然回到家中,但陪伴母亲的时候仍很少。对于成熟了的儿女来说,母亲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但对于衰老了的母亲来说,儿子却接近于她生活的全部。
    母亲越老,精神上就越脆弱。以前离别,母亲总还是嘱托好好工作别念回家什么的,可是现在,她只是目送我离去不再言语,但眼里那深深的忧伤写着万般的不舍。我不敢回头,不敢看到她像被世界遗弃了一样孤独。我知道自己又留给她的只是永远的期盼和思念的痛苦。
    一次次迎面走来,又一次次转身离去,或许这就是母亲眼中我的存在形式吧。是谁在折磨这个平凡、善良而无辜的女人——是我还是命运?故乡的母亲,你别再流泪了。千里之外的母亲,你别再衰老了。请你一定站在原地,别动,等我回来。
    【带我到山顶-吉克隽逸】

    带我到山顶

    2013/6/6 0:23:19
举报不良信息

 

 大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