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老人肤色黝黑，头发散乱，双目有些呆滞，蹲在那些年轻人当中有些太过显眼，所以我多瞟了她几眼。

我们这儿是土豆之乡，每到春秋两季，就会有大批从外地赶来收土豆的商人，于是便有了一批一批为他们打工的本地居民，一般都是些年轻的女人，打发时间而已。像上面说到的老年人是很少有的，那些老板不会雇用年龄大的，可这位老人每天都来守候，想必是诚心打动了老板。

我们单位有块空地，今年也种上了一季土豆，收成还算不错，我是被单位调去帮忙的（像我们这些后勤闲人，总是哪缺去哪），也无非就是过过称、算算账一类的，平时很闲，所以也就有了与老人亲密接触的机会。老人今年75岁，已经是该享晚年的时候了，为什么还要再干这样的重活，我有些好奇，便趁闲的时候找她聊天，慢慢的她便与我说起她的一些事情。

老人幼时家庭富裕，上过很长时间学，后来被成分牵连，嫁给了一个大字不识的人。不过老人很是要强，像她所说：“ 年轻时我从不相信命，一个人跑到新疆去奋斗”。说时，老人会把左腕上的手表晃了又晃，然后又道：“我不能看见这块表，看见了心里会很难受”，我这时也确实看到了老人眼里的泪。

等她平静下来继续道：“这块表是我在新疆银行工作时单位给的奖励，后来接到家里电报说母亲病危，要我及时赶回，等我赶到家中却发现母亲没有一点病，却原来只是让我回家嫁人”。

我忍不住插嘴问：“那你不会再回去”？老人这时显得非常激动，站起来说：“我原是买了火车票的，被母亲要去说看看是几点的，然后一把撕了”，我这时又分明看到了老人眼里的泪。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才又听到老人说：“结婚后，我曾经跟老头说过很多次要回新疆的话，但终也没有实现”，现在老人有三个儿子，听说过的还不错，不过我也听说老人的老伴临走时看病的钱到现在还没还上。

路遥在《平凡的世界》后记中写到：“生活只能永远把艰辛的劳动看作是生命的必要；即使没有收获的指望，也心平气静的继续耕种”。可我不知道，这种耕种是要付其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