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下的声音

有这样一种声音，本来与自己无关，但是传到我们的耳朵，我们会觉得心慌，甚至是心惊肉跳。

比如，我们一个人安静的躺在我们自己的空间里，安静到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然后我们就会期盼能有一种声音。但这个时候，若真有一种声音，哪怕是针落地，同样可以让我们恐慌，感觉像是一种由远而近的爆炸。

落落挂好风铃，然后打开窗，风从窗子里吹进来，风铃在风里摇曳，发出清脆的声音。

落落闭上眼睛，听着风铃，落落突然想到了小北的梦，还有小北说的沙城，那些风一直吹着的山梁，还有小北梦里挂在那个洒满夕阳的小山丘上的裙子。落落想，如果在那裙子旁边在挂上一个风铃就更好了。

落落的房间和母亲的卧室相邻，自从那个男人走后，落落母亲就常常躲在房子里，一个人哭泣，许多时候落落会敲开母亲房间的门，但往往是落落看着哭红眼睛的母亲，除了心疼，就只剩下不知所措。

微风轻轻的吹着，天台上的风铃，还有卧室里的风铃都在微风里发出很好听的声音，房间里不再安静得可怕，落落甚至看到了小北说的那些枯黄的草。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落落又听到了从隔壁母亲房间里传来的抽泣声，落落突然觉得很压抑，她甚至希望此刻风能吹得猛烈些，让风铃的声音能掩盖母亲抽泣的声音。

落落捂住双耳，可是母亲房间里的抽泣声还是断断续续的传来，落落从床上起来，然后搬了椅子到窗前，然后落落趴在窗台上，落落看着铅灰色的天空，天台上的风铃在天空下摆动着。落落觉得很累，一种突然袭来的疲惫从四面八方迎来，落落趴在窗台上沉沉睡去。

很多时候，我们睡去，以为我们睡了很久，其实没有，我们只不过刚刚睡去而已。

落落是被摔东西的声音吵醒的，具体的说是惊醒的，落落被惊得跳起来。像是玻璃杯被人重重的摔碎在地板上，然后四分五裂的声音。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只不过那声音不是来自母亲的房间，而是来自离原家的方向。还有争吵的声音，落落睁开眼睛，看着离原家的方向，突然觉得恐慌，甚至还带有窒息。

落落知道，离原的父亲喜欢喝酒，酒后就会骂人，甚至打离原的母亲，离原有时会和父亲短兵相见，落落觉得奇怪，这世界怎么了，还是和她有关的世界怎么了。

落落站起来，走到天台上，离离原的方向更近了些，落落看到离原，离原在看着自己，在看落落天台上的风铃，离原身后是她母亲，坐在离原平时写作业的椅子上。

落落的眼泪流下来，从天台的台阶上滴落下去，离原和落落之间有差不多四米的距离，落落的泪水落地到他们之间差不多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可是奇怪的是他们都好像能听到泪水落地时发出的声音，那声音掩盖了风吹的声音，风铃发出的声音，落落落母亲哭泣的声音，外面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头顶飞机咆哮的声音，一切这个世界上的声音。

落落看到离原关上门，从楼道上走下去，落落于是背起书包，急急忙忙从家里走出去，关上门，落落还能听到母亲抽泣的声音，落落觉得很讨厌，说不出来的讨厌。

落落走出楼梯口，离原站在那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过没有流泪的痕迹，离原握着拳头，像是一个抗拒着疼痛的孩子，落落跟在离原后面，离原的衣服被风吹起波浪，巷子里被阳光照得飞满灰尘，紫藤萝花瓣在灰尘里翻滚。落落看着离原的背影，靠近了一步。

泪水又落下来，落到铺满巷子的灰尘上，离原在前落落在后，向学校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有脚印，他们没有回头。

他们的身后，两排脚印被风吹起来的灰尘瞬间覆盖，泪水被阳光照射，蒸发。凋谢的紫藤萝花落下来，继续在巷子里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