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灯火

他轻轻的抬起头，感觉一阵眩晕，看到旁边有条锈迹斑斑的灯柱，忍着脚底下传来的阵阵巨痛，轻轻地，一脚深一脚浅挪了过去，然后背靠着灯柱缓缓坐了下来。他想这是路中间，不能为了自己堵塞交通。

地上不平，他为了舒服点再次挪了下屁股，只是幅度牵扯到脚上的伤口了，剧痛如 潮水不断上涌，眩晕再次袭来。忍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他看着路旁经过的人，想叫人帮自己报警，想叫人帮自己求医，可话喊到喉咙他就发现嘶哑得只有啊啊啊了，这么严重？他伸出去的手都有点颤抖了。

这是一条偏僻的小路，虽然风和日丽，经过的人却不多，花草掩映，路中间一滩还没有凝固的血迹，被一条逐渐模糊的车胎轮廓带向远方，旁边灯柱底下坐着一个四十多岁满身是血的中年人，质朴的面容，搭配极不协调的衣服以及解放鞋都在说明，这是位刚从农村进城的农民。

先是一位牵着贵妃狗的老人经过，他看到路边灯下坐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冲他伸出手啊啊啊的一阵叫唤，沙哑的声音把他吓一跳，然后他看看周围，看到受伤男人的穿着和地上那滩血迹，惊容慢慢转变成了冷漠，然后低头对着那条欲舔路中血迹的贵妃狗说:走吧儿子，咱们该回家了。接着匆忙拉着狗离开。

中年人手定格在半空，他感到不可思议，这是见死不救吗？要在老家，别说叫人救了，就是摔倒，邻里都是飞奔着过来帮忙扶起嘘寒问暖。何况自己如今是一身的血？他缓缓的放下手，这种从来都没遇到过的落差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血似乎还在流，他心里很急，可脚已经迈不动了。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呆滞的目光顿时清澈，只见一对貌似情侣的新潮男女搂着经过，他正想伸手，那女的突然啊的一声尖叫，两人面色惊惧，然后拔足狂奔，似乎背后有只老虎追着，很快就消失了。

中年人更惊了，自己像鬼吗？

不久，一个像是散步的三口之家过来了，看到这一幕，小女孩吓得也是尖叫一声，母亲赶紧捂住她的眼睛，父亲看了周围环境，正欲过去问问情况，母亲拉住他的衣袖，说，你最近碰瓷的新闻看得还少吗？这位父亲刚迈开的脚步犹豫了，顿一顿收了回来，眼神复杂的扯着母女走了。

流血不止的中年人求救热切的心逐渐转凉，没想到自己刚从村里出来就遇到这样的灭顶之灾，更没想到的是，人心如此冷漠，人命如此下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他几近昏迷的意识惊醒，抬头一看，刚刚走开的一家三口回来了，跑的。不同的是，离开是父亲拉着母女，回来是小女孩拉着父母，而且小女孩脸上的惊容已经消失不见，父母脸上却是满脸的愧疚与尴尬。。。

中年人看到这，心里一阵暖和，拼命维持的清醒灵智随之放松，他沉沉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