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我忘了,请麻烦帮我记住。

    如果,我忘了,请麻烦帮我记住。

    文字/梦如曦

    我是个乏味无聊的人。这样说来,也许大家多少有点不相信。他们说文字最能

    代表一个人的内心,那么,象我这样一个内心极度敏感,感情极易冲动的人,

    怎么会似白纸般给你们一种模糊而乏味的感觉呢?

    或许“乏味”这个词,不足以全面表达我的真实状况,但我的确是个懒惰而散

    淡的人。我的懒惰和散淡并不能表达在日常的生活中,相反,在生活中,我是异常积极的女子,很多时候我担当着一个勤快的名声,但这也不能代表一个真实的我。

    在太多时候,我是懒惰的。比如,我不情愿去仔细回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以及一

    些碎小的令人疲倦的细节,除非写字,我一般不会回头或者跟人提起一些往

    事,我情愿就那样微

    笑着,听他们说,或者偶尔探听起过去的时候,不反驳,不狡辩,而是附和或

    者沉默。

    如此,别人单方面以为我是城府很深的人,老道到用心智跟人交流、抗拒,或

    者敷衍。

    某一天,有一位书友说我,你很厉害。我知道他的潜台词是说,你很阴冷,很

    有心府。

    我依旧淡淡的微笑着,面若花开。其实,天开始从阴转晴,天空中,有一片一

    片白色的云,飘飘游游地在我头顶很远的苍穹行走。

    许多年以前,我跟一个要好的汕头诗友通信,每一封,都叠成千奇百怪的形

    状,有千纸鹤,有纸玫瑰,还有星星。

    每次写好信,我总是不厌其烦地将这些信叠成我喜欢的形状。然后把它装在

    自制的信封里,贴上邮票,投入墨绿的信箱。

    在叠信纸这方面我是很聪明的,我只学一次,而且我的信封也是独一无二

    的,我在上面用黑色墨水画一些梅,或者几颗草,有时是一朵淡淡的花,还有

    时是一个男子的左侧面,我的画画技艺不是很高,但我一直喜欢画一些简单的

    线条,哪个男子的侧脸是我画的最好的人物素描,它们一直在紫色的信封的左

    下角招摇着。

    我不知道,当他收到信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这些形状大小相同,而插图不同的

    信封?我甚至从没有问过他,接到我的信的时候,是用手随便撕开呢,

    还是用小剪刀认真地将它剪开。

    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与他隔断音讯已经很久。但我记得我们之所以割断这

    么纯洁的友谊,起因仅仅是因为他在信里谈起他在和其她笔友通信的时候,

    有个女笔友向他表达爱慕的心情。

    我读着这封信,心里由然升起一种嫉妒感,我感觉,我跟他之间遥远成千山

    万壑的距离,任是什么样的东西都无法填充。于是,我把他所有的信件都锁起来,之

    后,再不给他写信。

    我懒惰到不去说为什么,而是固执地坚持不为什么的理由。

    骨子里的清高使我很轻易地断送了一段友谊,而后来的生活中,又有层出不穷的新的友

    谊,年少的友谊,就是那些在阳光下飞舞的色彩斑斓的蝴蝶,只有一季的热闹,而后会

    在天气渐渐冷时候,收回它们飞翔的翅膀,成为人们口头说起的故事。

    但我写这篇字的时候,非常强烈地想念他,想念二十岁的天空,不容一丝杂质

    的带了一些甜味的空气。我开始憎恨自己的懒惰,若我可能给他回信,说明自

    己的不喜欢,结果是不是会像预先中的那样圆满,即便我不主动,当他苦苦追

    问为什么的时候,我怎么不去回答?

    这时候去思索,但结果是,我无法改变一些既定的东西,我的骨髓里骨头上,

    装满了孤独和怀疑,我常常用太过敏感的心,去感染我身边的人,而使我轻易

    地与他们拉开距离。

    有时候想,此时和彼时,曾经和将来,甚至刚才和现在,这些词之所以被创造

    的如此种类繁多,足以说明,人是多么易变的动物。他们不可能站在原地,一

    动不动地等到年老,他们总是跳来跳去,像马戏团的小丑,用夸张的笑和哭,

    用忙碌和借口,博得一些

    掌声,然后再不动生色地把自己推到一个想象中的高度,俯视这茫茫尘海,俯

    视那些步他后尘的滚滚人流。可是,总有一天,那些自以为站在高处的人,会

    跟一直站在尘埃里

    苦苦仰首的人们相遇,他们就站在尘埃深处,相对着,不言语,只有灰白的

    发,和皱折纵横的皮肤,有些暧昧的表情,以及逐渐醒悟的感慨。

    在某个光线暧昧的黄昏,我在一个页面发黄的笔记本上,看到一首诗,诗的大

    意是这样:早上醒来,我懒得起床。起床以后,懒得洗脸。洗脸以后,懒得上

    班……我又开始使用自己懒惰的行径,去敷衍这篇字了,因为我已经不再记

    得,或者不想记得这些反反

    复复的排比句,像反反复复的日子,冗长而毫无意趣。

    写这首诗的人,当年曾有恩与我,但我并没有适时地报答,或者说声感谢的

    话,我沉默着,享用所有他给我带来的便利。某一天,当我告别他所在的城市

    的时候,甚至没有给

    他打一个电话或者去当面跟他道别。但我一直记得他。

    我的一个交往二十年的朋友,每次相隔很久后通电话的时候,他都说我是一个

    心肠坚硬的女子或者负心人。

    我常常在某一个闪念间想起他,但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对他的牵念,我做

    梦,梦到他,然后在惆怅中醒来,无法再睡去。

    我想,我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但我却坚持着我的缄默并不作任何解

    释。我不会去歌颂那些虚假的表面光鲜的东西,我的沉默让我更深地探究到生

    命中的不可得。这篇字,让我想起许多许多在我生命中走过的面孔,他们在岁

    月中,已经逐渐模糊,而我

    呢,我低头看着陌生的自己,再阖上眼睛,透过视神经,看到岁月深处更陌生

    的自己,

    才发觉,一个连自己都终将遗忘的人,她的生命中会留存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2020/11/29 15:2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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