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伤不起

    从手术台下来,我可以说是极度衰弱的。麻醉药很强,让我终于体会到下半身瘫痪的悲哀。

    意识很清楚的感觉到孩子爸说我很沉,是他和儿子把我抱在病床上,当时的我多半面色腊黄眼神涣散。无力,无语,全身挂满了各种胶管,只想沉入黑黑的深渊,有力气了再攀附挣扎。感觉很苦,很累。

    家人也许是不忍我的伤痛吧,他们轻手轻脚的照顾我,用轻不可闻的语气说话,怕吵醒我,怕我难受。我滋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幸福。

    迷糊中,耳边传来一个女人和男人的交谈,声音很大,可比闹市上为一分两分争得火热的买卖两家。及其不奈的我扯着氧气管,让他们小声一点。我听见孩子他爸用小声的话央求:请你们小声一点,她刚做了手术,需要休息,理解一哈。然后,那样的声音偶有发生,毕竟还是小了声。那是危险期吧,儿子女儿都守在床边,一个打扇,一个喂水。

    女儿笨得最可爱,她给我喂水老是会从嘴角溢出流得到处都是,当时没精神的我言辞很简短,我说擦嘴巴。女儿忙忙地拿着面巾纸擦自己的嘴巴,样子很认真,很用力。儿子毕竟是读过卫校的,脑子比女儿的好用,他拿出纸,就欲给我擦嘴巴,边就忍不住小声笑了,"梦儿啊,好笨,妈妈让你擦你的嘴巴哦"反应过来的女儿脸都红了,"让开,让我给妈妈擦嘴巴"那是我第一次在手术后笑,捂着腹部,痛得颤抖。

    麻药过后医生让多喝温开水,喝了马上就放射性的呕吐,那种难受一直持续到深夜。闭着眼睛我也能感觉家人忙得团团转。

    第二天,我算是活过来了,至少有力气说话,可以转动眼睛看屋子任里何一个人了。我看到挨着我病床上坐着一个五十上下的妇女,那女人脸色赤中带黑,嘴唇上翻,厚。牙齿,暴而且黄,她正朝着我笑。一个快六十头发花白的男人苦着脸给她摇着扇。我点点头,回笑了下:你是昨天来的病人吧,昨天我刚做了手术,让你们,,不好意思哈,现在,你们说话随意,我也可以摆龙门阵了。

    我逐渐在恢复,那对老夫妻渐渐的少语了。女的该做手术了,那男的就一声接一声地叹息,男的说,我喊你莫去新疆拣棉花,你要去,这下得病了哇。女的不依了:那这么多得病的她们都去拣了棉花?男人张了半天嘴还是说了:我怕你痛啊,怕你受不住。女人瞪了男人一眼:有好痛,再痛也要咬着牙巴忍受,总没得生娃娃恼火哇!男人看了女的几眼,终究没有再吭气。我心想,做了手术,女的总该消停了吧。

    女的被推去手术了,那男的就象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不时发出一声呻唤。说实话,我能理解他们的感情。那就是最朴实的爱。

    在我能下地行走的当儿,孩子的爸就回家弄他的鸽棚去了,儿子白天守着我输液,手里随时都拿着手机,或聊天,或游戏,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心情好,逗下我这病妈开心,心情烦躁就"唉唉唉"地呻唤。儿子大了,有心事了。唉!我示意儿子低调,我轻声说,小娃儿唉哪样,你看看那个,,,人家才有资格唉。人家的老婆在手术中,,,,,,

    快 中午时,女人下来了,脸上稍微有些苍白,男人抱不动她,我让儿子帮忙,儿子丢了手机就去。事后,我让儿子洗手,他又拿起手机没动,催了几次,那男的就颠颠地端来热水,让儿子洗手,儿子不好意思放下手机:我用冷水洗,你忙你的。儿子从洗手间出来,走到我床边小声嘀咕:我妈,我妈啊,好小气。这小崽子!我是让他爱清洁啊,抬了病人,能没有细菌吗?我没有一点点嫌弃人家的意思。

    事实证明,手术后,女的一样没有消停。声音粗嗓门大,一个劲地说,手术中的事,把那男的听得眼睛潮湿,边低声嘱咐:以后再也莫去新疆拣棉花了,在家我养你。什么是幸福?这就是平常中的幸福。

    晚上,那女的连连嚷着:腰好痛,肚子好胀,妈呀妈呀,这个忤孽病啊,比生娃娃还恼火,生娃娃胀一哈痛一哈生了就不痛了呀,哎哟,,,,,叫喊了一夜,偶尔那男的会说,二天再也莫去拣棉花了,又顾及我的休息,让小声一点,我说没事,明天就好了,我让男的帮她捏捏腿,让他用温开水加少许盐给女人擦身。天快亮时,终于睡觉了,而我却再也无眠,看那女的张着大嘴,呼出污浊的废气,满病房的尿骚气,空气极度差。

    今晚,我是等他们睡后,才悄悄地回病房,那男的放尿老是一点一点的滴,我听着就难受,更别说那气味儿。回去他们已经睡觉了,男的累了一天一夜痛快的打着鼾。女的张着嘴,口气老是飘到我这边 ,我把床摇高再摇高,才背朝他们浅浅睡去。

    迷糊中,女的开始发梦语,呜啊呜啊的,男的鼾声依旧。女的嘀咕醒来自语:又做梦了,有贼娃子。过了一会就喊男的看尿袋满了没,该放尿了。男的睡得鼾声如雷,女的就恼了:短命的!你睡的香得很嗦!连喊几次,男的迷迷糊糊起来放尿,他撞上了我的床栏,这下,我算是彻底醒了,耳里听着尿的滴嗒声,好烦啊!我轻轻起床,来到外面,看隔壁有空位,就躺下了,却再无睡意,于是有了这篇杂乱的日志。
    2013/7/10 2:5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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