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随笔

母亲对任何美食都不感兴趣，衣服鞋袜也不许儿女随便花费，只要时常回家，陪她坐坐，吃顿便饭，她就很知足了。

有母亲的唠叨是幸福的。

感谢母亲节吧，提供了一个儿女对母亲表示心意的机会。 母亲属鼠，1936年出生，周岁81，虚岁82。

阴历十一月十九过生日。

母亲说，独白刚出生时，皮包骨头，面黄肌瘦，愁眉苦脸的，像只猴子。本以为养不活的，没想到长成了个混小子，那么不听话。

慢慢的独白知道，独白是家里的最小。有独白后，母亲的奶水已经严重不足，而当时的生活相对贫瘠，用句武侠小说的话，独白是先天不足，能够侥幸活下来，幸也不幸也？

母亲说，独白那时候，赖赖弱弱的，只要醒着，就放不下。否则就会一直嚎，嚎到嘶哑，嚎到脸色蜡黄，嚎到上气不接下气。

所以，哪怕干农活，母亲也总是用一根绳子，把独白揣在怀里。

几小时后解开衣襟，看看独白，皮肤紧贴着母亲的皮肤，抱出来，肚皮都拉得老长。

母亲个性要强偏激，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家里春种秋收，衣食住行，几乎都是母亲一个人支撑着。繁重的农活和家庭琐事让母亲的脾气时时失控。

作为最小的儿子，基因里流淌着母亲好强偏激的血液，最任性也最叛逆。

因了对儿女的挚爱，因了生活的苦，个性好强的母亲难免对儿女有求全之毁，希望儿女又听话又上进。

而那时的独白，可以叛逆到和同学斗，和老师斗，和书本斗，和父母斗，不肖种种难以尽诉，屁股时不时挨揍是免不了的。

但是，贫瘠的童年岁月里，除了挨揍挨骂，也有一些温馨的片刻。

比如每个孩子的生日，母亲都给记着，家里穷，母亲就只给过生日的煮两个鸡蛋。

独白开心啊，两个鸡蛋，独白会分别揣在上衣下面一左一右两个兜里。解开上衣扣子，张开双臂，不停的来回跑。两个鸡蛋，在兜里晃晃悠悠，很沉重的存在感。

熟鸡蛋是可以旋转的，生的就不行，转不起来。

独白就把专属于自己的熟鸡蛋，不停地在小木桌上旋转。平时母亲教子很严厉的，唯独这一天，会微笑着看独白傻闹。

但有一次竟然不是鸡蛋，而是一只鸡腿，独白何其幸也！但是，就是那一次，独白有生第一次看到，一向要强的母亲，背过身去抹了一滴泪------

有时候，大人的一些情感波动，以为小孩子看不到，其实不是看不到，只是小孩子无能为力，就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假装看不见。

人很残忍吧，比如独白，明明触动心扉的事，偏偏装作视若无睹。可是，当时的视若无睹，很简单就装在了心中，一辈子的痕迹陪伴着------

家里遭了鸡瘟，几只母鸡，是整个家庭唯一的经济来源，先后死去。

母亲把鸡收拾干净，煮熟，放篮子里挂房梁上（防备猫儿偷吃啊，当然也包括独白这只馋猫），每次吃饭，母亲就拿出来炖菜，白菜，萝卜，土豆，总是菜多肉少。

生日那天，母亲一下子把一只鸡腿撕下来，剩下的炖菜给哥哥姐姐，这个鸡腿，整个给了独白。独白接过来，生平没见过这样大一块肉，迟迟不敢下嘴。

母亲笑了，说:傻了吧唧的，吃吧，今天是你的生日。

可是，母亲转过头去，独白明明看见，母亲用袖子擦了一滴泪

独白却装作若无其事，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是油。对独白的报应，就是这滴泪，永远留在了独白心里

还有一次，是独白从树上往下跳，和小朋友比赛谁跳的远，一下把左胳膊摔折了，当时以为是脱臼，在农村用土办法几次都不成功，把独白疼的嗷嗷叫。

母亲只好带着独白打车去沂水县城找父亲，去正规的医院治疗。那时的打车是在公路上挥手截车，因为根本没有钱买车票。终于截住一辆货车，母亲对司机说明原委，司机很乐于助人。上车后，独白分明看到母亲流了一滴泪，急忙背着人自己擦了去，独白仍然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自顾自的看车窗外风景。这滴泪，就这么一直一直装在独白心坎里，慢慢腌渍着独白的良心

年岁渐长，有了青春期的困惑与无奈，就会埋怨母亲，何必把我生到这个，总是烦恼多于快乐，纷纷扰扰而又无止无休的世界上。

有一次偶尔和母亲去超市，看母亲下台阶一步一步往下挪，独白蓦然发现，母亲就这么老了，老的腿脚都不灵便了。

母亲说牙齿也大半不管用了，咀嚼吃饭，很苦恼的事情。

独白说恰好认识一个很好的牙医。可以带母亲去看看。到了目的地时，急于下车带路将车门关急了，忘记了后排坐的母亲，起身需要用手拽着前座的门把，独白把车门用力一闭，一下把母亲的手挤在了车门中，十指连心，那一霎的心痛真是椎心刺骨，又对着母亲大发脾气，为什么不等我搀扶就急急伸手。去医院后医生说没有大碍，只是指甲可能保不住了。事情已过去了多年，仍耿耿于怀，那一丝丝痛楚，一直萦绕在心头。

年华的老去是多么让人无奈的事，回家陪母亲坐坐，静听老人的唠唠叨叨，烦躁的心很就容易平静下来。

【天之大 （Live）-周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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