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航海日志序

    和陈先生相识,当然是通过他的《航海日志》了。他邀我为这本书作序,我也觉得要在这本透着他人生感悟的书中留下点什么,才好。

    在决定作序后,还是有些犹豫,总怕写不好,辜负了先生的心意。“我能不能为航海日志作序?”,我把同样的问题发给了两个好友,也是陈先生很看重的“船员”-雨霖和依水之木。这两位“库克号”上的隐者,却给我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是啊,这本由三千多篇日记构成的叫做《航海日志》的书,其实和真正的航海没有多大关系。故事里都是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写的是人生这次漫长的“航海”。散漫的随笔,看似平淡,但要给它写好序,却颇感为难,一不留意,就会空洞无味。

    那么,序又是什么呢?

    我觉得,序不能是文章的索引,也不能在里面掺杂太多的评判。如果作序者加入了太多自己的解读,难免会使读者先入为主。文章的精彩和作者的用意,其中滋味,各入各心,肯定会有不同的感受。

    序,应该是交响乐的序曲,舒缓地;序也像会议的开场白,几句过后直奔主题;序是玄关,是开门见到的第一处风景,经过此处,才可以登堂入室,室内的精彩才可以呈现;序也是花园进门的屏风或者假山,含蓄隐约。曲径通幽后,才是小桥流水春色满园了。

    翻过扉页后,序文务必简练。就像演戏,大幕拉开前,一通锣鼓“咚咚锵”敲过后,然后才是主角的闷帘叫板,出将入相,一场大戏就此开场。

    几十年前,每到过了秋,庄稼人闲下来了,总有好热闹的村子请戏班子来唱戏。唱戏那村子的人们,高兴的像过节,接姑娘接女婿的,接来亲戚听戏。戏大都在晚上开演,台上的嘎斯汽灯照的瓦亮。老人们早早吃过饭,被孩子搀扶着到戏台跟前,在马扎上稳稳地坐下来,等着。

    再后面立着的是大人们,抽着旱烟说着家长里短,哄笑着。半大姑娘半大小子们来的晚,要等开戏了人多了才来,躲在黑灯影儿的旮旯里三三两两的说话,怕人看见。小孩子不懂戏,拿着在家里央求来的零钱买瓜子买糖豆,吃着嗑着疯跑着,在人缝里钻来钻去,不知道讨人嫌。

    眯着眼睛,手拍打着腿跟着哼哼唧唧着,唱到高亢时还会拍巴掌叫好。“这腔调真有‘银达子’的味儿”,“这几句活脱脱‘小白玉霜’的脆生劲儿”,老人们相互嘟囔着,称赞着。其实唱词和演员的身段儿早在心中,但依旧乐此不疲。这时,“听”比看戏,更恰如其分。

    唱来唱去就这么几出戏,这村唱完了再去那村唱。好听戏的人就随着戏班子转场,姑娘家村听完再去外甥家听几天。

    小戏班子只能凑几台折子戏。要是请来的大戏班子,人马多,行当齐全行头也齐全,就能唱几台大戏了,比如红鬃烈马,全本的。从“花园赠金”“彩楼配”唱起,“三击掌”、“别窑”到武家坡,一直唱到“大登殿”,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终于等来了薛平贵当了皇上。

    扬眉吐气的王娘娘一步三摇,“苍天爷爷睁开了龙眼,大摇大摆我上金銮”。台上唱的是酣畅淋漓,台下听得是如醉如痴。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擤鼻涕抹眼泪儿,一会儿又笑的前仰后合。听一遍如此,听十遍还是如此。戏如人生,善恶自有分辨。忠臣孝子、节妇烈女,口口相传。

    我总会在开戏前偷偷溜进后台看的。看穿着龙袍的老生坐着抽烟,看穿红滚裤、绿绣鞋的花旦对着镜子勾脸,看满架子的刀枪,感觉神秘莫测。台子的一侧坐着十几个打家伙的,笙、笛、管、弦。正当中坐着是打鼓的,一本正经牛气的很,其他人都看他的脸色。他仰头看天,手底下“棒棒棒”几声清脆的小鼓敲响,四场一静,随后又是长一串急促的鼓声,像流水一样,随后大鼓、小锣、铙、镲一起敲,一阵舒缓一阵激扬。这就是“打通”了。

    台下人兴奋了,小声地说:“开戏了”。

    王砚清

    2016年5月29日
    2016/5/29 15:5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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