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月授衣

    菊月授衣

    文/白音格力

    农历九月,有两个好听的名字,一个叫“菊月”,一个叫“授衣”。

    十月中旬曾出了趟远门,再回时楼下菊花开了一片,看日期才知,已过了农历九月。风已清又渐凉,这秋也就薄透了。

    以前秋光很慢,慢慢地染黄了街边的树,慢慢地催开了菊,慢慢地为我们披了一件衣。是什么时候,突然感觉一切都那么快。

    幸好有菊,灿灿地开着。孤标傲世,凌霜不惧。

    一个人,能不惧时光老去,不惧容颜淡尽,该是怎样的从容。

    人在夏的焦灼里最盼初秋,水开始清,天开始蓝,秋山也明净如妆。但到了菊月,已渐渐入了深秋,加了衣,仍抵御不了寒气的侵入。

    所以,一想到“授衣”,心便先暖了几分。

    古人把农历九月当作授衣之时。“九月霜始降,妇功成,可以授冬衣矣。”想象一下,普通人家,院落门前,菊花透着几分野性,开得悠然,仪态自若。家中女子在一块块素而暖的布里,穿针引线,笃定而美好。一天一天,从深秋到初雪,仿佛也是把平常日子缝进了衣里,把阳光缝进了衣里。穿的人,身上有暖光照着,不会怕冷。

    这样的寻常人家里,总会有一个书生,和一个授衣女子。对授衣女子而言,也许最欣慰的莫过于用心意缝好一件衣,然后一生看他是良人。当捻了最后一个线头,用牙齿轻轻一咬,线断了,衣成了,嘴角微微上扬,举衣细端量,欢喜都在心上。在她平淡的岁月里,从此,便有了一幅美好到惊艳的画:书生青衫,素衣见雪。

    一件衣,棉而线,线而布,布而衣,时间的经纬,岁月的纹理,都在其中。如此看来,一件衣,何尝不是人的一生,剥一茧,抽一丝,纺一线,织一布,缝一衣。我们穿在身上的,又何尝不是我们自己的人生呢?

    人更多的时候,要学会为自己授衣。

    浮躁时,授之以明月衣;苦雨时,授之以绿蓑衣;最终不管得与失、成与败,都要授之以青衣。最好是青衣啊,这样,人才能神态端然,含蓄内敛,出口即韵白。是啊,正如有人总结的那样,花旦美在青春,青衣美在岁月啊。

    如此,即使人到菊月又岁深,便能忍得了苦寒,安得了淡泊,从容闲定。

    季节是最好的授衣者。她为竹授衣,所以竹在文人墨客的笔下,“每一节都是修养,每一叶都是圣墨”;她为菊授衣,所以菊在诗词雅文里,才能“悠然见南山”,在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家里,才能屋前篱边,秋风白雪,仍开得艳暖。

    一个书写者,该珍重为一本书授衣,如此他才能带着灵魂的香气,坐在封面上;一个阅读者,该珍重为一段文字授衣,如此他才能在人生的雪夜里,与往事温暖叙旧。

    岁月为一个老屋授衣,小院风静,炊烟披霞;光阴为一个人授衣,行走小坐,眉目生暖。若情深,你必是珍重为我授衣,我将请光阴穿针,岁月引线,以爱为你授衣。

    (刊发《哲思2.0》2016年第1期,刊发时标题为《眉目生暖》)
    2016/1/18 20: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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